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国家一级网球运动员 作者：深海之书 　　 文案 　　叶洵，ATP世界排名第五的大神，亚洲网坛第一人。 　　喜欢睡觉，不爱说话，因为打球速度快到经常把队友虐哭而导致无人敢和他打双打。 　　最关键的，他是盛瑶光新公寓的邻居。 　　某天 　　叶洵：“要不要和我打双打？” 　　不知内情的盛瑶光：“好。” 　　于是就被拐到坑里去了。 PS: 　　1.男主的性格部分有参考原型，但故事情节人物设定均属虚构。 　　2.部分体制设定不符合现实情况，考究党勿入。 　　3.待补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瑶光，叶洵 ┃ 配角：林墨远、江一睿、辛纪泽、江一薇、明颜等 ┃ 其它：网坛，竞技，大神，深海之书 第1章 01 　　国家一级网球运动员 　　文/深海之书 　　01 　　深秋的十月，天气晴朗，无风。 　　盛瑶光代表二队到帝都参加国内的网球交流赛，第二场就是她的比赛，临进场，她才发现把入场证落在了招待所，赶回去拿到后，因为时间太紧，跑着去体育馆，结果迎面就在拐角处撞了人。 　　那人理着寸头，眉清目秀，就是肤色有点黑。他个子很高，像是个篮球运动员。盛瑶光没戴眼镜，也看不大清那人的长相，着急地道了歉，就跑走了。 　　等她重新到了体育馆，里里外外都翻了遍，才发现入场证不见了。 　　守在体育馆前的保安是个比她还年轻的小男孩，见她可怜，略有些不忍心，好意提醒她：“是不是丢到什么地方了？你好好想想。” 　　盛瑶光摇摇头，又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就在她准备沿途回去找找看，一转身就看到刚刚被她撞到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这是你的吗？”那人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看样子是专门来给她送的。 　　盛瑶光接过入场证，道了谢，刚走进体育馆的台阶，就听到身后那小保安对着那人说道：“洵哥，回来了啊。” 　　盛瑶光微怔，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时，那人也正好望着她这边，四目相对，那人一边朝着她点头致意，一边回答小保安：“嗯，今天刚回来。” 　　距离稍微隔得有点远，他的声音略有些模糊不清。盛瑶光没敢再多看，转过头跑进了赛场里。 　　等到了里面，艾昕在中间场次等着她，一见面就问她：“你手机呢？” 　　“放在包里呢。”盛瑶光接过艾昕递给她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隐形眼镜，徒手戴上，边戴还边问，“第一场还没结束呢？我还以为我迟到了。” 　　艾昕摇头：“什么还没结束呢，刚完。不过你也别急，临时接到通知，女单的比赛延迟到明天下午了。这不我给你打电话想告诉你，却没人接。” 　　盛瑶光一愣：“延迟？”她入虽然职业队才刚刚一年，却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按理来说这种全国性质的交流赛应该是一早就定好流程的，怎么会突然改变呢？ 　　艾昕笑着乜斜她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洵大神，传说中的最顶尖的那个，这几天刚参加完温网回国，体育局临时决定塞他进来打一钞友谊赛’，毕竟难得这么多运动员聚在一起，还不让人好好学习学习。” 　　听到这个名字，盛瑶光一怔，正想着是不是刚刚撞到的那位，右边的观众席就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紧接着这场骚动蔓延到他们这边，整个体育馆人声鼎沸，再加上高顶建筑，那回声震得盛瑶光耳鼓膜突突作痛。 　　等到前排的人陆续坐下后，盛瑶光才看到从入口走进来的人。这回她戴上了眼镜，终于将那人看了个清楚。利落的寸头，这种最考验颜值的发型反而衬出他干净的气质。个高，差不多有一米九五，这样的身高对网球比赛来说不算优势，也难怪盛瑶光刚见他会把他误当成篮球运动员。 　　“叶洵诶！”旁边的艾昕是叶洵的顶级骨灰粉，自从叶洵进场开始，她就揪着盛瑶光的衣袖，激动地险些扯下来。 　　叶洵一手拉上国家一队制服外套的拉链，一手从肩膀上取下网球包。一队的总教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叶洵边听着边点头，脸上的表情浅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盛瑶光不久前才见过他，那时他手里还提着行李包，明显刚下飞机没多久。这安排很显然是临时决定的，太突兀匆忙，也不知道叶洵本人提前知不知情。 　　跟叶洵对战的同样是一队的，盛瑶光不太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所以不是很能认清是谁。倒是艾昕和她讲解，叶洵的对手也是一队的顶级赛手，是那种别的队轻易看不到的传奇存在，平时这种级别的交流赛请不来的大神。不过与叶洵的领域不同，主攻双打，名字叫做江一睿。 　　第一局是江一睿的发球局，叶洵看起来有点不在状态，很快就输掉了一局。 　　“他好像有点没找到状态。”盛瑶光说道。毕竟刚刚才回来，叶洵估计连热身都没来得及。 　　“别担心。”艾昕却热情不减，“这还算小case，大前年的澳网公开赛，他开始连输罗伯茨三局，连自己的发球局也没保住，结果后四局反败为胜，赢了大满贯。” 　　“怎么会这样？”盛瑶光很是惊奇。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比局。 　　艾昕嘿嘿笑了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略有些尴尬地小声回答：“据说是因为……前三局的时候他还没睡醒，比赛前教练才在休息室找到他，连热身都没赶上做。” 　　盛瑶光略有些无语，不过也有点敬佩。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状态，在那种最顶级的赛事上，还背负着输掉发球局的压力，也非常人能够做得到。 　　果然，下一局轮到叶洵发球，这一回他的状态明显与刚刚天壤之别，压制着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这场比赛没进入抢七局，叶洵就以6-4胜出。 　　比赛结束后，基本已经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抢着去食堂吃饭了，可今天却没几个人动身，最后没办法，各队教练领着队才陆陆续续往外走。毕竟叶洵代表着国内网球最顶尖的实力，WTP排名中位于世界第五，是整个亚洲在网坛上收获过的最佳成绩。 　　他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所有网球运动员心中的梦想。 　　叶洵倒是对外在的这些憧憬仰慕不怎么在意，又或者说是免疫了。他接过教练递过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从包里取出一瓶运动员专用饮用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口。等他放下手里的水瓶，一抬头，就正正好对上了观众席间盛瑶光的目光。 　　盛瑶光的外表很抢眼，与其他女运动员不太一样，从外表看清秀瘦弱，是很能让男生产生保护欲的那种类型。比起运动员，她更像是整天待在书房里搞学问的文化人。 　　叶洵一边用毛巾擦了擦嘴角，一边对着盛瑶光笑了笑。 　　盛瑶光急忙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看向前面拥挤的队伍，艾昕却在她身后狂戳着她的腰：“天呐大神竟然笑了，他笑起来太苏了吧……” 　　艾昕的声音太大，她们前后左右都基本能听到。盛瑶光将脸默默偏到一旁，权当不认识当她。 　　叶洵的名气太大，之前运动员进场时体育馆门口还没有多少记者，出来时已经拥挤成一片。这种架势，饶是盛瑶光上个月去参加上海大师赛也没遇见过。艾昕看着这群记者，凑到盛瑶光耳边悄悄对她说：“他们搁着这儿就是白搭，根本见不着大神的人。” 　　盛瑶光不解。 　　艾昕却没有再多说。后来盛瑶光才知道，叶洵这人最不喜欢应付媒体，或者说不喜欢应付除网球比赛以外的一切事情，他名气盛，可是除了能进场的特权记者，却很少有人能够采访到他。 　　或许叶洵在体育馆的那个笑容杀伤力太大，一直到了食堂，艾昕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据艾昕说，叶洵是不太爱笑的。并非是因为他这个人冷漠，而是因为他懒得笑，平时一贯表情浅浅的，风轻云淡，就算是大前年头一次拿到大满贯的时候，也没见他流露过特别明显的情绪。 　　这一点盛瑶光倒有些认同。叶洵那人，看起来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赶上大神的水平啊？”艾昕咬着筷子，掰扯着手指数数，“十年够吗？” 　　盛瑶光抬眼看了看艾昕那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你先赶上一队的水平再说。” 　　事实上，虽然二队是仅次于第一的国家职业队，但与一队相比，却是天差地别的存在。往年间无论是国际上的职业赛还是ATP的排名，能包揽的全是一队的人。 　　是以这次的交流赛虽然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一队单方面的碾压，更遑论一队最顶尖的选手全都不参赛，仅仅是二线的成员就够其他队喝一壶的了。 　　艾昕被盛瑶光打击得奄奄一息，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吃着饭。 　　正当时，盛瑶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想也没想就挂掉了。没一会儿，又响了起来，盛瑶光照旧没接。艾昕眼尖，瞥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八卦兮兮道：“怎么不接你家林公子的电话啊？难道是顾虑我这个单身汪的心情吗？” 　　盛瑶光扯出一个不怎么走心的笑容，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你的比赛推迟到什么时候了？” 　　艾昕没回答，盛瑶光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却还是没有人说话。盛瑶光抬头，见艾昕怔怔愣愣的，盯着她的身后看。盛瑶光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最打眼的一群男生在那里排着队打饭，叶洵也在其中。他个子太高，一眼就能看到。 　　“……我竟然能和我的偶像一起吃饭。”半晌，艾昕才憋出一句话，“你说，我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去问他要个签名？” 第2章 02 　　盛瑶光收回目光，还没来得及阻止，艾昕这傻妞就拖着她的手一道跑到了叶洵面前。 　　叶洵正半垂着眼眸靠在栏杆上排着队，面前忽然蹦跶出两个小姑娘，也没显得多惊慌，抬眼看了看她们，在看到是盛瑶光时，他的目光定住了，眯了眯眼睛，带着些许的笑意，还没等艾昕开口，就悠悠说道：“是你啊。” 　　盛瑶光不好意思点点头，有些尴尬。 　　艾昕错愕，没想到叶洵竟然认识盛瑶光，僵在原地看看叶洵，又看看盛瑶光，不知所措。 　　“什么事？”叶洵站直了身子，个头一下子高起来，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 　　“啊？”盛瑶光一愣，艾昕在旁边戳了戳她，她回过神来，“那个……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给我们签个名。” 　　说完之后盛瑶光有点想拍死自己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她就用上了敬称……总觉现在气氛更尴尬了。 　　“美女，你跟他要这个没用。谁不知道这位爷手懒，从不给任何人签名。” 　　站在叶洵前面的男生听见她们的话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搭在叶洵的肩膀上。盛瑶光倒是记住了这个男生，正是不久前刚和叶洵打了一场的江一睿。江一睿的个子也不算低，但在叶洵这么一个大高个面前就生生衬托得矮了。其实盛瑶光一直很好奇，叶洵那么高的个子为什么不去打篮球，这绝对要比他打网球占优势得多。 　　江一睿替叶洵拒绝其实是一种合适的方式，毕竟这要比本人直接拒绝要来得体面。盛瑶光其实也没多想要，得到这个答案后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她道了谢，正要拽着艾昕离开，叶洵却突然说话了。 　　“笔呢？” 　　“诶？”这下不止是盛瑶光，就连江一睿也是一脸蒙圈。 　　倒是艾昕智商在线，颠颠地把笔递了过去。 　　叶洵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盛瑶光：“签哪儿？” 　　艾昕看得出叶洵对盛瑶光比较上心，这时候也不考虑卖友求荣的问题了，扯着盛瑶光袖子道：“签这儿吧。” 　　叶洵还真的就在盛瑶光的袖子上签了名，笔尖轻轻滑过她的胳膊，一阵一阵，酥酥得有点不自在。 　　签完后，艾昕才又递上自己的袖子：“还有这里，也麻烦啦。” 　　叶洵今天倒是听话得可以，又在艾昕袖子上签了名，直看得旁边的江一睿瞠目结舌。 　　“谢谢大神。”艾昕心满意足，还想再和叶洵说些什么，却被盛瑶光赶紧拽着拖走了。 　　两个小姑娘离开后，江一睿才一边往队伍前面走一边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打了个比赛回来转性了？” 　　叶洵双手插兜，半垂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直到盛瑶光转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懒懒地收回目光。 　　* 　　艾昕去给他妈妈打电话汇报行踪，盛瑶光闲着无聊，就一个人背着网球包来到楼下的训练场练球。一进屋，前厅开着冷气，盛瑶光裹了裹衣服，递出去自己的运动员证件：“一间单人室。” 　　前台接待她的是一个小姑娘，正接着电话，挂断后才略有些歉意地对着盛瑶光说道：“抱歉，人满了，现在只有多人间有地儿。”一队的训练厅其实很大，但这两天各省队都来参加交流赛，难免人多。 　　盛瑶光点点头，表示不介意。小姑娘拿了她的证件去登完记，回来把证件和一张门卡给她：“进去后三层左拐第二间。” 　　盛瑶光道了谢，上去后，刷了门卡开门。这屋是两人训练室，挺大，设施也周全。她进去放了包，一抬头，刚准备脱下大衣，就看见休息区躺着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pocky，似乎在闭目养神。 　　盛瑶光瞬间觉得有些尴尬，一天碰见三次也是凑巧。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叶洵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往她这边瞥一眼，坐起身来，将pocky拿下扔进垃圾桶里：“来练球？”他语气熟络得太过自然，反而让盛瑶光有些应接不暇。 　　“嗯……” 　　叶洵伸了个懒腰，随手将一旁的网球拍放在地上，给盛瑶光腾开地方，又拿了pocky给她：“要吃吗？” 　　盛瑶光摇摇头。 　　叶洵也没再和她客气。他见她一副拘谨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不练球了？” 　　盛瑶光心想这还怎么练，在他面前不是正赶着献丑吗？ 　　叶洵笑起来——他在她面前似乎格外爱笑：“几档的球速？” 　　“二档。”盛瑶光回答完才反应过来。 　　叶洵起身去开了她那个场区的开关，发球器按照二挡的速度发球，盛瑶光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就回击出去。 　　“还不错，动作很利落。”叶洵挺满意的，“试一试二挡二级行吗？” 　　盛瑶光点头，叶洵切换了开关，两颗球一前一后发射出来，盛瑶光照旧轻松地回击过去。 　　两人就这样练着，一直到了六级，盛瑶光略感吃力，最后还是漏掉一个球。 　　盛瑶光从小就开始练球，虽然一年前才进了职业二队，实力却是拔尖的。但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接受过强度这么大的训练。而且叶洵就好像很了解她的状况一样，每一级把控的时间都刚刚好，既不至于超过她的极限，又能帮着她提高训练度。 　　“你二队的？”叶洵开了一瓶水递给盛瑶光。 　　盛瑶光喘着气，喝了几口，才点点头。 　　叶洵又道：“我见过你名字，盛瑶光对吗？不久前在上海赢了阮蓝的那个。” 　　阮蓝是一队的二线队员，在上海大师赛与盛瑶光对上了，原本都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盛瑶光最后竟然赢了她，成功跻身十强。 　　盛瑶光没想到叶洵竟然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想想之前他捡到了她的入场证，应该是那个时候看过的。 　　“我比不过她的技术。”盛瑶光又喝了一口水，待呼吸逐渐平复下来了才说道，“但她体力不行。” 　　叶洵点点头，同意盛瑶光的说法。 　　等到盛瑶光终于恢复了过来，抬眼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训练了整三个小时也是够了。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帮助。”盛瑶光这人慢热，一晚上下来言语间还是拘束得厉害。 　　叶洵也收拾好了网球包，起身背起，低头看向她：“正好，一起走。” 　　盛瑶光倒也没矫情，跟在叶洵身后走出了训练室。 　　等到了前台，已经换了一个接待员，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她见到叶洵先是眼前一愣，在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盛瑶光后，笑容微微凝滞片刻：“你们一起的？” 　　“不是，分开的。”盛瑶光递出去了自己的门卡。 　　那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 　　两人的退卡手续都办好了，正要往外走，小姑娘忽然喊住了叶洵：“叶大哥……” 　　叶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女孩。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小姑娘似乎有些羞涩，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的。 　　盛瑶光见到这幅场景，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正要识趣地默默离开，叶洵却回过头来看着她问道：“等一下我可以吗？” 　　盛瑶光被大神熟稔无比的语气怔住了，那小姑娘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叶洵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将自己的网球包递给了盛瑶光之后，才朝着那姑娘走去。 　　盛瑶光提着叶洵的网球包出来门口等他。深夜的风凉多了，盛瑶光裹紧了衣服。因为等得有些无聊，她开始打量起大神的网球包，听艾昕说，WILSON、HEAD在国内的赞助都是叶洵，单只是这两个代言一年就不知道几千万。 　　正神游着，盛瑶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盛瑶光从包里取出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沉默了一阵，这次她倒是接了起来，没有再挂断。 　　“在哪儿呢？”很明显，电话那端的人在压抑着明显的怒气。 　　盛瑶光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看着在灯光的投射下拉长的影子，突然有点怨恨起来，但没过多久，这份怨恨也烟消云散，终究是什么都没再剩下。 　　他连她出来比赛了都不知道，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想要知道。 　　“……没什么事我挂了。”盛瑶光转头看了看映在训练场玻璃上的身影，莫名觉得好笑。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这里灯火通明，照的她有种自己就是世界中心的感觉。 　　对方沉默了一阵，强压着脾气，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儿？打你手机也不接。有什么事你等我回来再说，别往外乱跑。” 　　盛瑶光动了动，那影子也跟着动了动。她垂下头，反问道：“那你呢，你现在在哪？” 　　对方又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别乱想，回去和你说好吗？” 　　“不好。”盛瑶光声音清浅，对那人却再没了以往的纵容温和，“我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林墨远，我们分手吧。” 第3章 03 　　叶洵出来的时候盛瑶光已经挂断了电话。她见叶洵走过来，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才将他的网球包还给他。 　　叶洵身为网球手，洞察力当然不似一般人。他看得出盛瑶光的情绪不怎么好，却没有拆穿：“走吧。” 　　盛瑶光也不说话，默默跟在叶洵身后走着。训练馆周围的路灯前段时间坏了，一直没修好。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盛瑶光却正需要这样的空间，一个能够容纳她所有坏情绪的空间。 　　走了一段，叶洵忽然停了下来，盛瑶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锁门了。”叶洵声音淡淡的。 　　盛瑶光从叶洵身后探出头来，招待所外边的大门确实落了一把锁。 　　“那怎么办？”盛瑶光眨眨眼睛，略有些无措。前两天来这里也没听管理员说什么门禁规定，她晚上练习回来就算再晚也开着门，今天怎么说锁就锁了？ 　　叶洵倒没多担心。他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低头望向盛瑶光：“那边有个小栅栏，不太高，我从那里送你进去。” 　　盛瑶光知道这个点也只能这么做了。毕竟体育中心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要出去找旅馆住，还得先能找到出租车再说。 　　然而到了叶洵所说的“不太高的”小栅栏时，盛瑶光也不知道该吐槽什么好了。对于叶洵来说确实不怎么算高，对于一米六五的盛瑶光来说，这高度还是有些困难。 　　“我估计……我可能爬不上去。”盛瑶光照实说。 　　叶洵摸了摸下巴，垂眸看向身侧的盛瑶光：“我抱你上去。” 　　“诶？” 　　“把你网球包给我。” 　　盛瑶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却还是递给了他。 　　叶洵背上她的包，一俯身抱着盛瑶光的将她托了起来。 　　盛瑶光吓了一跳，急急揽住了叶洵胳膊。 　　“放心，没事。”单手抱着这么个大活人，叶洵却一点事也没有，照样四平八稳，手臂一举将盛瑶光放在了栅栏上。 　　盛瑶光抓着栏杆坐稳了，扶着慢慢从另一边下去。叶洵将她的网球包从间隙塞进去，盛瑶光接过，和他道谢。 　　叶洵指了指她的头顶，盛瑶光摸了摸，什么都没碰到。叶洵从栏杆伸过去手，帮她取下头发上的叶子，那是刚刚她在翻栅栏时不小心蹭到的。 　　“谢谢。”盛瑶光怪不好意思的，“那我……进去了？” 　　叶洵点点头。 　　盛瑶光走了好一大截，在快要进招待所时，鬼使神差的，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叶洵还站在原地。栅栏外的光线很暗，距离隔得又有些远，叶洵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盛瑶光收回目光，走进了招待所。 　　叶洵送完盛瑶光，溜溜达达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一进屋，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江一睿立马精神起来：“可算回来了，你该不会又在训练场睡着了吧？” 　　江一睿的左手边还坐着一大高个，支着胳膊都睡过去了，结果江一睿来了这么一嗓子，立马惊醒，在看到背着网球包刚进门的叶洵后，抹了一把脸：“卧槽，我都给睡着了，你咋才回来呢。” 　　叶洵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叫你们先吃着。” 　　“说好的温网回来给你接接风，没你还吃什么吃。”江一睿说。 　　那大个儿名叫辛纪泽，也是一队的一线队员，东北人，不过从小在帝都受训，除了偶尔着急了会带点口音外，完全就是一帝都爷们，帝都话说起来贼溜贼溜。 　　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既然回来了就吃饭吧，等老半天饿死了。” 　　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三个大老爷们挤在客厅，周围的窗户都打开了，还是热得够呛。 　　辛纪泽边扇着风边往嘴里塞着刚煮出来的羊肉：“我是疯了才会提议现在吃火锅。” 　　叶洵倒还好，一众下来就他还算得体。 　　另一边的江一睿已经热得脱了上衣，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没忘记叶洵临时爽约这茬：“你下午不是被姜总叫去练球了嘛，难道真睡训练场里了？”叶洵是睡神体质，这种事经常发生，导致他再听到心中已经起不来任何波澜了。 　　叶洵放下了筷子，一口气喝完了旁边的啤酒，一把捏扁了空易拉罐：“不是，去见了一个人。”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叶洵有这样的理由。辛纪泽和江一睿交换了一个彼此懂得的眼神，赶忙追问：“男的女的？” 　　叶洵倒也没想隐瞒：“女的。” 　　“我认识不？”江一睿问。 　　叶洵嫌他烦了，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要搁以往江一睿一准儿闭嘴不敢多问，他可是怕叶洵怕得紧，这家伙表面上是个小白脸，再加上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一次见他的人很可能以为他是个善茬，实际上他内里黑着呢，平时只是不大愿和人计较罢了。 　　不过这一次不同，叶洵单了二十五年，以前队里好些个姑娘喜欢他，上赶着想要和他处对象，但叶洵不愿意，又或者说他根本没那个闲心。江一睿私底下还和辛纪泽吐槽说，这家伙是不是计划一辈子跟着网球和自己的右手过了。现在他这个模样明显是有什么情况，江一睿就算是冒着被黑的风险也要问出来。 　　“我妹？陶乐瞳？阮蓝？”江一睿挨个点名队里好看的姑娘。叶洵不否认也不肯定，就在江一睿寻思着问不出来准备放弃时，叶洵却突然开口了。 　　“以前认识的一个妹妹。”叶洵一边往自己碗里夹着土豆片，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咳咳……”正喝着啤酒的辛纪泽差点没被呛着。 　　江一睿也有些被吓到：“你不是十二岁就进队了嘛，在哪里认识的？” 　　叶洵没有说话。 　　旁边的辛纪泽缓过了神，贱贱地来了一句：“没看出来，你萝莉控啊。” 　　江一睿装作被呛到的样子猛地咳嗽起来，饭桌下却狂踹辛纪泽。 　　叶洵今天脾气倒是好，也没和这俩二货计较。他抽了纸巾擦擦嘴，用完后揉成一团，手一抬，精准地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吃完收拾了再走。”叶洵回房间前叮嘱了一句，不过他走到一半，却又返身折了回来，“你有明天的安排表吗？” 　　江一睿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安排表？” 　　“交流赛的。”辛纪泽提醒道。 　　江一睿这才明白过来，但他实在想象不出叶洵要那个做什么。说句大实话，到了他们这个水准的网球运动员，基本已经脱离了国内赛，毕竟那玩意儿只能用作消遣，对于国际上认证的ATP排名积分没多大用处。 　　“……有吧，姜总下午给了我一份，我给塞包里了，你自己找找。” 　　叶洵也没客气，从江一睿网球包里翻出了皱成一团的安排表。他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单后，才又依样放回去。 　　* 　　第二天下午一早，盛瑶光就提前去体育馆里进行赛前热身。说来也巧，这次交流赛她抽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一队的阮蓝。早在上海大师赛两人就交过手，那次虽然盛瑶光是赢了，但却没多少人看好她。上海大师赛的赛程时间长，盛瑶光相当于是生生把阮蓝给拖垮的，这一次赛程短，她不一定能再次赢了阮蓝。 　　盛瑶光心态还算挺放松，毕竟遇到一队的基本都是一轮跪，她对自己获胜并不抱太大希望。 　　下午比赛开始，观众席基本坐满了人。这有点出乎意料，盛瑶光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甚至她还看到了坐在最前面一排的叶洵，原本不紧张的她忽然有种在考场发现自己监考老师是班主任的感觉，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所以大神果然是刚参加完温网比赛太闲了吗？她这种小透明的比赛都不放过>o< 　　心情再复杂也没有用，走上场地，盛瑶光在网前与阮蓝握手，那小姑娘因为之前大师赛输给盛瑶光心情很不好，哼了一声才松开盛瑶光的手 　　上半场以2-1阮蓝暂时处于上风结束。选手互相交换场地。对于这个结果盛瑶光还算满意，至少她在阮蓝手下保住了发球局，这已经算是爆了小冷门。 　　中场休息，盛瑶光一边喝水一边听二队陈教练唠叨战术，其实任凭谁也明白盛瑶光的技术远逊于阮蓝，就算战术再高明获胜的几率也很低。 　　盛瑶光放下水杯，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观众席，叶洵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她刚要松一口气，却看到叶洵站在场区里，一队的二教正和他说着什么，他点了点头，忽然朝着盛瑶光看来，盛瑶光微怔，赶忙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陈教练问她。 　　盛瑶光摇头：“没什么。” 　　“你认识叶洵？”陈教练突然这么问她。 　　盛瑶光错愕，陈教练指了指她身后，她回头看去。 　　叶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嘴角带笑，正静静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科普一下 　　盘>局，一盘里至少赢过六局（不涉及抢七）才算取胜 　　职业赛中常常采取三盘两胜或者五盘三胜制 　　交流赛时长短，一盘定胜负。 第4章 04 　　盛瑶光瞬间手足无措：“你……” 　　“发球局打对角短球，非发球局防守为主，多在网前压她，少用反手进攻。”叶洵垂眸，用尽量简短的话将最适合盛瑶光的策略概括了一下，说完后他稍稍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我有事要离开一下，可能看不完你的比赛了。” 　　盛瑶光大脑当机，完全无意识地顺着叶洵的话回答：“没事，你先走吧。” 　　叶洵点点头，和一旁陈教练打过招呼后，离开了。 　　等叶洵出了体育馆，教练才问盛瑶光：“你和叶洵挺熟的啊？” 　　盛瑶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多跟着人家学学。”陈教练说道。 　　下半场开始，盛瑶光不自觉地就用上了叶洵提供给她的策略，却发现打起来异常顺手。发球局基本上拖住了阮蓝的半场，很能损耗她的体力。这种战术对体力弱项的对手来说再合适不过。 　　不得不说叶洵世界级的水平不单单是说出来的，短短上半场比赛，充其量再加上昨晚的发球训练，他基本上已经掌握和洞察了盛瑶光的优点与弱点，并且能根据她的情况以最短的时间精准地选定策略。 　　这些可都是二队的陈教练用了一整年也没能完全摸透的事。 　　这场比赛比原定计划拖长了至少一半时间，原本以阮蓝的水平在一局之内是稳胜，但她现在体力被拖垮了，维持不了平常的水平，比赛很快进入了6-6的僵局，准备抢七，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抢七局，阮蓝的力气基本已经消耗殆尽，最后一球都没有过网。裁判吹响哨子，比赛终，二队盛瑶光获胜。 　　这算是三年一届的交流赛爆出过的最大冷门。 　　体育场内爆发出一片喧哗声，隔着球网，阮蓝脸色煞白，微喘着粗气，她被盛瑶光拖得体力枯竭，握完手后，就被一队的人接走了。 　　盛瑶光云里雾里只觉得有些不真实。上一次上海大师赛，她赢了阮蓝，自己的体力也险些透支，完全是拿命拼出来的，这一次却不同，赢得太快太轻松，让她只感觉像是一场梦。 　　没想到叶洵短短几句话就将她的潜能激发到了目前的最大化。 　　二队的队员集体欢呼，不少人下场来祝贺盛瑶光，盛瑶光略感不自在。陈教练也面露喜色，其他省队的能在交流赛打赢一队，这么多年来也就出过这一个。 　　等到盛瑶光出来体育馆后，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的体育记者。她被挤在中间，出也出不去。 　　交流赛虽然是全国的赛事，但媒体的关注度并不算大，各方记者守在体育馆也主要采访一队的队员，那些可都是未来网坛大神的后备军。 　　而现在之所以造成了轰动，完全是因为盛瑶光破了一个神话。一队的师资设备都远比其他省队出色，其间的队员都是千挑万选出的天之骄子，从小就接受着最专业的培养，身体素质天赋技巧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盛瑶光这种半路出家的职业选手根本比不过，任凭谁也想不到她能两次赢了一队的人。 　　“盛瑶光小姐，请问你赛前能想到这个结果吗？” 　　“近期有没有考虑留在一队发展？” 　　“如果你从小就在一队进行训练结果会如何？众所周知，一队的天赋论模式一直就受到各方的质疑……” 　　盛瑶光在上海大师赛都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她被拥堵在闪光灯前，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不能说这次获胜完全是坐了叶大神的顺风车……虽然她也不明白叶洵为什么要帮她这个才认识短短两天的人。 　　盛瑶光被困得脱不开身，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后排的记者像是看到了什么，纷纷跑开，前排的记者也循着望去，难得很，竟然见到叶洵背着网球包往这边走来。 　　这位可以算得上媒体界“公敌”，是出了名的难搞。以往只要比完赛一转身就准找不到他，偶尔颁奖礼他也能缺席，所以除了几家央视媒体和资深大咖能采访到他真人，很少有记者能近得了他身。 　　机会太珍贵，记者们也就暂时放过了盛瑶光，纷纷跑去采访叶洵了。 　　盛瑶光得了空，松了口气，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同样是比赛刚结束的艾昕。艾昕一见她就激动地给了她个大熊抱：“我去，亲爱的你太帅气了。” 　　周围的态度都这么热切，盛瑶光却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晚上去大排档，大伙儿给你庆祝庆祝。” 　　盛瑶光一怔：“可是……” 　　以往比赛都是明令禁止运动员随便出去吃喝的，害怕吃出问题影响了比赛。 　　“没事。”艾昕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悄悄说，“这一次是陈教特许的。” 　　盛瑶光只得应下来。 　　体育局位置偏僻，唯一的好处就是烧烤摊大排档多，不少被困在城中心的人都选择空闲时候开几个小时的车来这里野营。 　　盛瑶光本就不是会来事的性格，平时也安安静静颇为稳重，一时之间成了聚会的中心人物，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所幸有艾昕替她解围。 　　明天没二队的比赛，这群男生放开了喝。已是深秋，喝到好兴致，有两个男生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吆五喝六，俨然忘记了今天的目的是为盛瑶光庆祝。 　　队里的女生对他们避而远之，一个个嫌丢脸，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样子。盛瑶光在旁看着，不禁笑出声。 　　林墨远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他似乎也喝了酒，声音略有些含糊不清，带着醉意：“在哪呢？” 　　盛瑶光找了安静的地方才回他的话：“不是告诉你说不要再打来了吗？” 　　林墨远是真的喝醉了，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甚至都没有介意盛瑶光的话，只是低笑道：“媳妇儿，我想你了。” 　　他很少有这样直白而感情外露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盛瑶光追在他身后。 　　盛瑶光听得心里难受，当即挂断了电话。 　　她回大排档，艾昕见她眼眶发红，低声问：“和林公子吵架了？” 　　“没有。”盛瑶光拿过酒瓶来给自己倒满一杯，“分手了。” 　　艾昕一怔，不敢再多问。 　　之后拼酒，一向不喜出风头的盛瑶光却成了主场，一杯接着一杯，怎么喝也喝不醉。 　　就在盛瑶光干倒两名男生后，艾昕及时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点酒喝了。 　　“原来瑶光这么能喝啊，得咧，女中豪杰啊。”一男生调侃。 　　艾昕害怕再喝下去出事，就带着盛瑶光先一步离开。离了大排档很远，艾昕才检查盛瑶光的情况，拍拍她的脸颊问道：“光光，你还好吗？” 　　盛瑶光只对着她笑。 　　其实她一早就喝醉了。但是这姑娘喝醉酒和别人不一样，有的人撒酒疯有的人睡觉，她喝醉酒除了意识不清比平时更爱笑以外，别的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艾昕叹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 　　等到了招待所楼下，艾昕正要上去，突然接到陈教的电话，要她有事过去一趟。 　　艾昕看向盛瑶光：“光光，你能找到咱们的房间吗？” 　　盛瑶光点点头。 　　艾昕不放心：“1103，房卡在你的包里，记住了吗？” 　　盛瑶光重复了一遍艾昕的话，艾昕才放下心来。 　　艾昕把盛瑶光送到电梯里，亲眼看着电梯门关上，才火急火燎地去找教练。 　　艾昕走后，大概过了几分钟，电梯原路返回，盛瑶光从中走了出来。 　　她绕着招待所大厅走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艾昕所说的1103，一时泄气，走出了大门，漫无目的地在周围瞎溜达。 　　盛瑶光喝了酒，全身燥热，凉风一吹来，吹得她神清气爽。 　　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她坐在沿路的长椅上，透过树杈间隙看向天空。正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盛瑶光看着看着，竟然笑了起来。 　　“盛瑶光？”有人喊她。 　　盛瑶光抬头看去，见那人面熟得很，她想了想，一拍手，笑吟吟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叶洵对不对？” 　　叶洵从未见过笑得这样开心的盛瑶光。以往的盛瑶光就算笑也只是抿着嘴浅浅的笑，淑女极了，难得有这么放得开的时候。 　　他一走近，闻到了盛瑶光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嗯。”盛瑶光接着转过头来看月亮，“赢了比赛，队里庆祝。” 　　叶洵见她一个人傻乐，就将肩上的网球包随意放在地上，挨着她坐在旁边，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她正看的东西。 　　“叶洵，你的名字真好听。”忽然，盛瑶光说道。 　　叶洵笑起来：“盛瑶光，你的名字也好听。” 　　她喝醉了酒胡闹，他竟有耐心陪着一起玩，也是不容易。 　　坐了一会儿，叶洵从口袋里翻出一包pocky。他拿了一根叼在嘴里后，转头看向盛瑶光：“你要吃吗？” 　　盛瑶光看向他，歪了歪头，说道：“要。” 　　叶洵正要将盒子递给她，盛瑶光却一探身，咬在了他pocky的另一端。 　　饶是叶洵也错愕一瞬。 　　盛瑶光尝了一口，摇摇头：“巧克力味的，我不喜欢。” 　　叶洵把pocky取下来，看她：“那你喜欢什么味的？” 　　“抹茶。”盛瑶光说，“抹茶味的。” 　　叶洵点点头：“知道了，下一次给你带抹茶味的。” 　　盛瑶光这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中午十二点定点更新~~~ 第5章 05 　　他们在外面坐的时间久了，盛瑶光终于感到困倦，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头一歪靠在了叶洵的肩膀上。 　　馥郁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的香味，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宁。 　　不多久，盛瑶光便睡着了。 　　“盛瑶光？”叶洵低声喊了她。 　　盛瑶光轻蹙眉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叶洵既好笑又无奈。他一边稳着盛瑶光不吵醒她，一边拿了她的包包找她电话。只是他刚一拿出来，就有人打了进来。 　　是一串数字，没有姓名。 　　叶洵看了看熟睡中的盛瑶光，静了音，没有接起。 　　那个电话又响了两三遍，最后终于没再打来。 　　叶洵翻着盛瑶光的手机，在第一栏就找到了她室友艾昕的电话，拨了出去。 　　艾昕接起：“光光，怎么了？” 　　叶洵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是盛瑶光的队友吗？” 　　艾昕一听是个男声，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我是，请问你……” 　　“她在外面睡着了。”叶洵简明扼要，“你有时间的话能出来接她一趟吗？” 　　“我正要回去。你们现在在哪里？” 　　“招待所前面。” 　　“等等我，麻烦了。” 　　叶洵挂断了电话。 　　夜风骤起有些凉意。他将他身上的队服脱下来，盖在了盛瑶光身上。 　　盛瑶光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任凭周围什么动静都醒不来。 　　艾昕很快就赶到了，只是当她看到等在盛瑶光旁边的人是叶洵时，着实吓了一跳。 　　“叶叶叶……” 　　“你能扶她回去吗？”叶洵说道，“我不能抱着她进去。” 　　他的个子高本来就惹眼，再加上他赢了温网最近风头正盛，这样抱着盛瑶光进招待所很容易引人注目。要是被人传出去什么照片和传言出去，对盛瑶光造成什么影响可不太好。 　　他虽然外表看去有些冷，实则却是个很温柔的人。 　　艾昕很快想通这一层，与叶洵再三道谢后，才扶着盛瑶光离开。 　　走到招待所门前，艾昕回头张望一眼，叶洵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真是奇怪。 　　盛瑶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她头一次体尝宿醉的滋味，头痛欲裂，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坐起身来。 　　“光光，你醒了？”艾昕看完比赛神清气爽地回来，与床榻上的落拓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盛瑶光敲了敲自己的头，不作声。 　　“今天打开头条全是你的新闻。”艾昕洋洋得意，就好像获胜的人是她一样，“你快看看去。” 　　盛瑶光对名利一向不伤心，没多少兴趣。 　　艾昕打开手机页面凑到她眼前。 　　速食时代没有人会愿意关注一个没有名气的普通人，所以索性写得传奇些，配上一副称得上赏心悦目的照片，以此博人眼球，养家糊口。 　　都是新闻人常用的手段。 　　盛瑶光摸摸手臂，对上面夸上天的华丽辞藻敬谢不敏。 　　“之前上海大师赛也被人扒出来了。”艾昕指着其中一条新闻说道。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仿佛一定成真了，世人大多没什么耐心，他们不知道其实两次都只是意外罢了，论起实力，她自知不敌阮蓝。 　　盛瑶光有些索然无味。 　　她下床去洗漱，在门口的衣架上看到一队制服。 　　盛瑶光一边挤牙膏一边问艾昕：“衣服怎么回事啊？” 　　艾昕翻着手机心不在焉道：“叶大神的队服。昨天晚上是他送你回来的。” 　　咣当一声，牙膏罐摔在地上。 　　艾昕抬头看去：“怎么了？” 　　盛瑶光机械地捡起牙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后两天的比赛再没爆出什么冷门，均以一队完胜告终。合情合理，皆大欢喜。只苦了那些记者，报道得循规蹈矩，好不耐烦。 　　交流赛结束的那一天，陈教练把盛瑶光叫到了体育馆。 　　“现在一队想要提供给你一个机会，留在一队训练。”陈教练说道，“上面的文件批下来了，只等你本人同意就可以留下来。” 　　盛瑶光想了想：“是留在这里训练吗？” 　　陈教练点点头：“当然。” 　　“不，我是说……直接留在这里，手续也在这里办。”她说道。 　　陈教练一怔，半天才明白过她的意思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回家去整理行李和通知家人吗？” 　　盛瑶光摇头：“我行李不多。”况且现在回去一定会和某个人碰面的。 　　陈教练只好说道：“你今天跟我办完手续，一队会接管你的衣食住行。” 　　盛瑶光同意下来，随着陈教练去签了转队的证明文件。 　　出来的时候，陈教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入队我就看得出你资质不错，不该是二队的水平。只是你那个时候心思不在网球上，效果老练不出来。现在挺不错，看得出用了心。” 　　盛瑶光有些不好意思。她那个时候忙着恋爱，哪有心思打网球。 　　“有时间回省的时候来队里看看。”陈教练说道。 　　盛瑶光应下。那里毕竟是她职业队的起点，队里的氛围融洽，朋友也不少，对她来说有点像娘家的感觉。 　　告别了陈教练，盛瑶光打电话通知了家人这个消息，他们都很开心，盛妈妈甚至准备打包行李来B市帮女儿安顿生活，好说歹说半天才制止住。 　　这边刚挂断，林墨远的电话就进来了。 　　看着那串数字，盛瑶光在心底叹了口气。光删掉名字有什么用，那串号码于她早已烂熟于心。 　　她接起来，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盛瑶光。”林墨远的语气不怎么好。与昨晚喝醉酒时的模样截然相反。 　　“别打来了。”盛瑶光性子软，不计较好相处，只是她一旦下了决心，任凭是谁也改不了她的主意。 　　“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的电话。”她态度很严肃，不是在耍小性子。 　　林墨远沉默下来。 　　“我挂了。” 　　盛瑶光正要挂断，忽然听到对方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你真的要分手？” 　　“……对。” 　　“那好吧，再见。”这一次他比她挂得早。 　　盛瑶光继续维持着接电话的这个动作几秒后，才缓缓放下手来。 　　但愿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她又笨又犟，为一段感情付出了所有，若还是不能令对方爱上自己，不如亲手割断，也好过夜长梦多。 　　她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各省队陆续登机回去，二队是最后一班走的，临走时盛瑶光去送机，二队的人一一与她拥抱，祝福她前程似锦，也算是给二队争气。 　　到了艾昕，这小姑娘哭得喘不上起来，抱着盛瑶光不松手：“光光，我舍不得你。” 　　盛瑶光也红了眼，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会回去看你的。” 　　艾昕更加泣不成声。 　　该走还得走，人只有自己能陪伴自己一生。送走了昔日的伙伴，送走了昔日的恋人，如今的她孑然一身，一切却又是崭新的。 　　等她回到体育馆，才发现一队的人在馆中列队欢迎她。 　　盛瑶光有些受宠若惊。 　　一队有一个总教和三个副教。盛瑶光与教练和队友们一一见过面。一队素来有传统，要赠送给新队友自己的签名网球，一圈下来，盛瑶光收到整一筐的网球。 　　实在太过热情。 　　等到了叶洵面前，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盛瑶光莫名其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天叶洵不知道忙什么，神龙不见首尾，盛瑶光没他联系方式，碰不到面也巧遇不得，也因此他的队服至今还放在她那里。 　　“叶洵。”他伸出手。 　　盛瑶光与他握手：“盛瑶光。” 　　他取出自己网球递给她：“欢迎。” 　　盛瑶光匆匆道了声谢，不敢再多看他就转身去见下一个队友。 　　等传统仪式结束后，队友们各自回去训练。总教姜安则把盛瑶光带到了白景皓的训练场。 　　三个副教之中，白景皓是最年轻的一个，同时也是性格最难处的一个。等盛瑶光与队友们混熟之后，听她们提起白景皓，说他是个世家子弟，家里不仅仅是有钱那么简单，那可是真正的世家名流。只是他还不到三十岁，是曾经的种子选手，因为受伤而提前退役。 　　白景皓是个严肃的人，话不多，也不爱笑，性格略有些孤僻，不像另外两个副教与队员私下里打成一片。 　　他接手盛瑶光时也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点也不会考虑小姑娘背井离乡初来乍到会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简单说明了一队的训练任务后，他才把体育局家属院分给盛瑶光的公寓钥匙给她：“今天和明天你暂时休息不用来。”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叮嘱。 　　盛瑶光却很喜欢这种简单的相处方式，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回去之前她在休息室遇到了阮蓝。 　　阮蓝长得好看，技术不差，家庭富裕和睦，一直是被当小公主养着，顺风顺水惯了，结果却在盛瑶光这里连栽两次跟头，自然有些不开心。 　　“你今天不训练啊？”她没好气地问道。 　　盛瑶光点头。 　　阮蓝正在给自己的网拍调弦，两人一时没再说话。 　　等盛瑶光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阮蓝才开口道：“下次你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的实力远在盛瑶光之上，却接着两次输给她，到底是不甘心。 　　盛瑶光听着阮蓝孩子气的话，笑出声来：“嗯，下次我们各凭本事。” 　　盛瑶光不卑不亢，既没有赢了她的得意，也没有技术不如她的心虚。 　　反倒是阮蓝因为她这种态度不知该接什么话。 　　盛瑶光走到门口，刚拉开门，身后阮蓝喊了她：“对了，还有……” 　　盛瑶光停下来，耐心等着她说完。 　　“……还有欢迎你来到一队。”阮蓝的声音低低的，看了盛瑶光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这话在刚刚欢迎仪式上已经说了一遍。 　　阮蓝不是个坏心的人，也算不上任性跋扈，只是她从小遇到的都是对她包容之至的人，难免自我，喜恶不加掩饰，全部写在脸上。 　　盛瑶光笑着接受她的好意：“谢谢。” 　　阮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那你快走吧。” 　　或许是互补的原因，盛瑶光对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总是抱有一份天然的好感，比如艾昕，比如阮蓝。 　　盛瑶光按照地址找到自己的公寓。 　　在她的印象里国有单位的公寓一般都破旧老成，以七八十年代筒子楼居多，眼前的新居却打破她的固有印象。干净，宽敞，明亮，像是充满现代气息白领公寓。 　　业绩好，所以待遇要高出其他省不止一档。 　　盛瑶光行李不多，一下午全部贡献给了清扫新屋。待一切就绪，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人忙起来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 　　盛瑶光随手套了件运动服，刚要出门，门铃却响起。 　　她迟疑一下，先从猫眼查看，不知是门口那人太高还是站得太近，她只能看清他的上衣。 　　“谁啊？”她问道。 　　“是我。”声音略有些耳熟。 　　盛瑶光打开门，抬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叶洵。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超字数了hhh 第6章 06 　　叶洵手里提着饭盒。 　　“今天总教请客，你不在，他让我帮你打包一份。”叶洵解释道。 　　总教练姜安俨然是这个团队中大家长一般的存在，考虑起问题来面面俱到。 　　盛瑶光道了谢，接过饭盒来。只是她不明白姜安为什么让叶洵来送。 　　叶洵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指了指盛瑶光旁边的公寓，说道：“我住你隔壁。” 　　盛瑶光很惊奇：“队里的人都住在这栋楼里吗？” 　　叶洵回答她：“也不是。队里有两个人住在楼上，剩下的在别的楼。” 　　他们进队早，交情深。盛瑶光这种半路加入的要融入这个集体尚需时日。 　　“屋子收拾好了吗？”叶洵问她。 　　盛瑶光点点头。 　　“早些休息。”叶洵体谅她。寒暄一两句后就准备离开。 　　盛瑶光却忽然想起叶洵的队服还在这里：“你等等。” 　　叶洵也不问为什么，很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她。 　　盛瑶光从找出叶洵的衣服，放在袋子中，跑出来递给他：“你的衣服。那天……真是多谢了。” 　　那晚的事盛瑶光至今觉得尴尬。 　　队服是洗好熨平才还给他的。叶洵看了一眼，只说道：“直接还给我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盛瑶光有些不好意思。 　　“晚安，记得做个好梦。”他说了一句。 　　“晚安。”盛瑶光也如是回他。 　　或许是托了叶洵的吉言，当晚盛瑶光睡得安稳，困扰她许久的人并未再入梦来。 　　第二天一早久违地神清气爽。 　　盛瑶光换好衣服出门，在电梯口遇到了叶洵，叶洵边穿外套边叼着一袋牛奶，微垂着眼，像是没睡醒的模样。 　　“早。”叶洵拿下牛奶说道。 　　盛瑶光朝他笑了笑：“早。” 　　“叮——”电梯到了他们这一楼。 　　电梯门开，里面已经站了两个人，好巧不巧也是网球队的，其中一个盛瑶光记得叫做江一睿，另一个她只脸熟并不能对得上名字。 　　江一睿看看叶洵又看看盛瑶光：“这么巧。” 　　叶洵懒得搭理他。盛瑶光则与他们二人互相打了招呼。 　　电梯往下走，江一睿闻到了叶洵衣服上的香味，调侃他：“洵哥今天怎么这么香啊？” 　　明明是在说叶洵，盛瑶光反倒局促起来。叶洵穿得应该是她昨天还给他的那件。她熨衣服习惯熏香，一没留神就给他添麻烦了。 　　叶洵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 　　江一睿嘿嘿一笑。要多贱有多贱的那种。 　　出了电梯，江一睿和另外一名男生勾肩搭背在前面走，叶洵慢悠悠地落在后面，自然而然与盛瑶光走成一道。 　　以盛瑶光为数不多的观察，江一睿绝对是个多动症患者，除了第一次在球场上见他还比较正常外，其余时间连站着都要靠着点什么东西才罢休。 　　盛瑶光想起刚刚的事，略感歉意：“抱歉，我……” 　　“我挺喜欢这个味道。”叶洵打断她。 　　盛瑶光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松口气。 　　临到了体育馆，叶洵却突然说道：“你太客气了。” 　　“……什么？”盛瑶光不解。 　　“放轻松，别害怕。”叶洵垂眸看她，“你现在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说的是实话。盛瑶光并不是一个很能适应新环境的人，每到一个新地方，她总会表现得非常礼貌。礼貌适度当然是好的，但过了头反而是种心理防御，让人觉得有距离。 　　盛瑶光微怔。 　　叶洵点到即止，没再多说。 　　一队的训练量果真非人。幸亏盛瑶光的体能是优势，勉勉强强跟得上同队进度。 　　忙碌的人总会是快乐的，尤其是忙到除了眼前的一件事别无杂念的时候，真正是连睡觉都是一种享受。 　　盛瑶光无暇再去想过去的事。 　　等到天气更凉一些，盛妈妈给她打电话，要把她的厚衣服邮寄过来。 　　盛瑶光给了她地址。 　　电话里杂七杂八闲聊了一堆，盛瑶光察觉到盛妈妈欲言又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妈妈先是否认，盛瑶光也不逼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半晌，盛妈妈扯不下去了，只好承认：“简一不想上学了。” 　　简一说的是盛瑶光的弟弟，比她小三岁，今年升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 　　“他怎么了？” 　　盛妈妈忍不住叹气：“他说对学习没兴趣。” 　　“他对什么有兴趣？” 　　“还不是游戏。”盛妈妈说这话时已带了哭腔，想来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他说想去职业队打游戏。小光，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是不太懂，可我也知道这不是个正途。哪有人靠打游戏生活的？油盐酱醋茶都需要实打实的钞票，不是游戏里的虚拟币！” 　　话一开头，盛妈妈便再克制不住，抱怨起来。 　　盛瑶光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盛家的情况有些特殊。盛妈妈盛晓佳与盛爸爸陈海明是奉子成婚，在当时的年代算是石破天惊的一桩事，盛瑶光的姥姥为此犯了场大病。可是晓佳不顾，少女怀春爱幻想，有情饮水饱，家人越反对越是爱得深刻。新婚时这两人感情确实好得蜜里调油，只是好景不长，陈海明是个画家，没有定性又爱浪漫，在盛瑶光三岁，盛晓佳还怀着盛简一的时候便借口婚姻让他失去了创作灵感，毅然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盛晓佳怀着孕又与娘家断了联系，沮丧得几欲自杀。早熟的盛瑶光趴在她妈妈的膝头，冷静地和她说，她觉得盛瑶光这个名字要比陈瑶光好听得多。 　　盛晓佳回想起来，总说那个时候的瑶光成熟得有些可怕，让她一度怀疑瑶光只是个三岁孩童。 　　而盛瑶光已经完全记不起她有说过这句话。不过她的性格确实比同龄人成熟得多。这么些年她一直是盛晓佳的依靠。与其说盛晓佳是她的母亲，不如说她更像是盛晓佳的小妈妈。 　　盛妈妈终于哭诉累了，回到正题上：“小光，这该怎么办？” 　　盛瑶光想了想，温和地问道：“简一现在在哪里？” 　　“……昨天我说了他几句，他就跑出去了，现在应该在网吧待着。” 　　盛简一性子犟，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这一点上他与盛晓佳极其相像。 　　“别再说他了。”盛瑶光说道，“等他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他聊一聊。” 　　盛妈妈答应下来。 　　盛瑶光温声细语安慰了盛妈妈几句，盛妈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这才安定下来。 　　晚上训练完一回家，盛瑶光就接到了简一的电话。 　　简一这段时间被各种人轮番轰炸，统统炮轰他不切实际，班主任隔三差五就来家访，导致他现在一听到有人和他说“聊一聊”就发憷。 　　盛瑶光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和不情愿，暂且按下不提，只询问了他的近况，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要拖累身体。 　　简一听得简直要落下泪来。 　　临了盛妈妈结果电话：“你说服简一了？” 　　盛瑶光的语气严肃了些：“先给简一喘口气的机会，现在所有人都在否定他，他忍得很辛苦。” 　　盛妈妈也哭起来：“我又何尝不是？” 　　盛瑶光放柔了声音：“欲速则不达，你了解简一的性格，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要做什么。你先缓上一个星期，就当给他放个小长假。到时候我再和他聊一聊，他会想通的。” 　　盛妈妈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 　　挂了电话，盛瑶光才感到有些疲惫。 　　其实身体的疲惫是最容易缓解，人事纷杂的疲惫往往才致命。 　　盛瑶光关了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任凭自己陷入黑暗之中去。 　　第二天出门，盛瑶光又遇到叶洵。 　　她气色不好，叶洵一眼就看出来了。 　　“最近的训练量很大吗？”叶洵问她。 　　盛瑶光无精打采：“还好吧。” 　　叶洵原本有事要与她说，见她这样，便不提了。 　　到了体育馆两人分了手。盛瑶光去更衣室换衣服，换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她一边套着队服一边去看，上面闪着一串数字。 　　这个号码她烂熟于心。 　　麻烦真是一个个接踵而至。 　　盛瑶光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柜子里，锁好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下午训练完，她一拿到手机，才看到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出自同一人。 　　他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想来她先提出分手，到底伤了他可贵的自尊心。 　　盛瑶光统统忽略。处理到了最后一个，是一条短信。 　　她点开，一怔。 　　那是一张定位图，上面的坐标正是体育局附近。 　　——他竟然来了B市。 第7章 07 　　从来都是祸不单行。 　　盛瑶光只能给他回过去电话，响了好几遍，对方才接通。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盛瑶光问他：“你在B市？” 　　他轻轻应了一声。 　　“有什么事？”盛瑶光自小就与他认识，知道他绝不会是为了挽留她而这样做的，或者说出了明颜，他不会这样费心费力去挽留一段关系。 　　果然，林墨远说道：“有事来一趟B市，听说你进了一队，正好路过体育局，就顺手把你的东西带过来了。” 　　断就断得干净，连一件半物也不必留着作为怀念。 　　盛瑶光虽然觉得伤心，却掩饰得很好，一点也不让林墨远察觉到：“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去拿一趟。” 　　林墨远沉默一会儿，像是在看他的日程表。片刻，他冷淡说道：“明天下午。” 　　其实就算他今天有时间也不会见她。获得主动权的人故作矜持，才能显出自己可贵的自尊心。 　　所幸盛瑶光爱他时已足够卑微，早已容忍过他古怪得坏脾气，并不介怀：“好。” 　　那边静默半晌，挂断了电话。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反而让林墨远不高兴起来。 　　失恋是一场角逐，退场的两个人暗自较劲，谁也不愿离场时落得下风。因为那样可怜会让人同情。 　　而对骄傲的人来说，旁人的同情是□□。 　　做好了再见最后一面的准备，盛瑶光不再做噩梦。临近结果，她反而平静下来。 　　第二天下午盛瑶光请了假，去了事先约定好的咖啡店等他。只是她等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林墨远还没有露面。 　　她给他打电话，全是忙音。 　　他是故意的。 　　林墨远的这份幼稚让盛瑶光觉得失望。 　　等够两个小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盛瑶光去前台结账。她一个人在咖啡店坐了整下午，情绪不佳，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付账后，店主送了她一朵盛开在花瓶中的玫瑰，对她道了一声“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盛瑶光捧着那支玫瑰哭笑不得。 　　仿佛人人都能从她这张脸看出是个失恋者。 　　盛瑶光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 　　她进门点餐，前台小妹低头写着账单，看也没看她便说道：“今天特惠，情侣套餐半价。” 　　盛瑶光只觉如果黄历准确，今天她的那一页定然写着不宜出行。 　　“谢谢，我一位。” 　　前台小妹这才抬头：“那您要点什么？” 　　盛瑶光有些没心情，按着食谱随便选了一个。 　　没吃几口盛瑶光就觉得饱了。 　　她结账，服务生提着一个小蛋糕递给她。 　　盛瑶光惊讶：“这是？” 　　“您的点菜牌中了二等奖，这是奖品。” 　　盛瑶光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失意吗？” 　　服务生一怔，不知盛瑶光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盛瑶光接过蛋糕：“要不然今天怎么都和说好了似的，接二连三送我礼物？” 　　服务生只能说：“那是您运气好。” 　　B市的晚上已经带了初冬的寒意。 　　盛瑶光裹紧衣服往回走，在体育局外面的面食馆看到了叶洵。他和江一睿辛纪泽坐在靠窗的位置。也许是气质偏冷的缘故，在嘈杂环境中的叶洵比平时更为显眼。餐馆人头攒动，只有他沉静安稳。 　　叶洵也看到站在外面的盛瑶光，他朝她招招手，跟身边人说一句，走过来帮她推开门。 　　面食馆里的热气扑面而来，盛瑶光被冻得僵直的身体终于感到些暖意。 　　“怎么在这儿？”叶洵问她。 　　“你们训练完了？”盛瑶光答非所问。 　　叶洵“嗯”了一声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盛瑶光已经吃过了，她正要回答，话一出口，却转了弯：“……但没吃饱。” 　　叶洵笑起来，带她进来一起吃。 　　江一睿正和辛纪泽拼食，一看到叶洵带着盛瑶光走来，差点没呛到。他咳嗽了好几声，灌了半杯水才缓下来。 　　“……你怎么带人姑娘来这儿啊。”江一睿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盛瑶光不解：“这里怎么？” 　　“他们来参加大胃王比赛。”叶洵在旁边回答她，“害怕被你看到他们失态的模样。” 　　盛瑶光却很好奇：“大胃王？” 　　这种奇怪的比赛她只在漫画里看到过，却从未现场亲临。 　　叶洵见她感兴趣便问道：“你也想参加吗？” 　　为什么不？反正她现在急需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真正等店员把一大碗牛肉面端上来，盛瑶光就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了：“这恐怕……吃不完吧？” 　　“吃不完倒扣双倍价钱。”江一睿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叶洵出。他最近赢了好几场比赛，富着呢。” 　　辛纪泽还剩小半碗，实在吃不下了，也说：“顺便把我的也付了呗，今天这量忒多，老板真黑心。” 　　江一睿呛他：“你自己没能耐别怨别人。” 　　盛瑶光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嘴，觉得很有趣，方才阴霾也一扫而空。 　　也许是心情转好的缘故，盛瑶光胃口大开，一大碗牛肉面很快吃完了。 　　江一睿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女孩子这么能吃，目瞪口呆：“……厉害了。” 　　辛纪泽也是一脸错愕。 　　只有叶洵的表情还算正常。 　　盛瑶光看他们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些害羞起来：“……我吃得太多了？” 　　何止是多。店里的人知道一个女孩子挑战成功，都纷纷向她投来目光。毕竟那种量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都够呛。 　　吃饱喝足，盛瑶光的心情大好，倒是江一睿一个劲地盯着她看，想琢磨她怎么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出了面食馆的门，盛瑶光的手机终于响起来，是林墨远打来的。 　　她接起，林墨远问她：“之前有点事耽误了。你还在等着吗？” 　　“没有，我不会再等你了。”她一语双关。 　　叶洵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江一睿是个人精，看出点门道来，借口散步，搭着辛纪泽先走一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林墨远静默片刻，说：“你在哪？” 　　“有什么东西你放在体育局门房好了。或者快递给我。”她不想见他。 　　林墨远没想到盛瑶光如此决绝，半晌，他按捺住自己的怒意：“那我扔了。”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如果失恋是一种病，盛瑶光觉得自己已经快好了大半。他就这样挂断电话，她也不再觉得委屈。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吃饱的缘故。因为胃是满着的时候，人一般都不大能难过起来。 　　“吃那么多不会难受吗？”叶洵故意不去询问她电话的时。 　　盛瑶光很感谢他的这种体贴，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没感觉。可能是饿得太久了。” 　　饿得太久就会狼吞虎咽。同理一定不要纠缠一个不爱你的人，因为缺爱太久也会饥不择食。 　　他们散步。两个人不说话，气氛却不尴尬。 　　盛瑶光很享受这样安静的感觉。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林墨远正等在他们公寓的大门口。 　　盛瑶光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想问，落落大方迎上去，再不见昔日爱他时小心翼翼的态度。 　　“东西呢？”她不牵扯旁的，直接问道。 　　林墨远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等着盛瑶光的叶洵，不知怎的，明明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起来，觉得就这样结束分外不甘心。 　　他怒极反笑：“这么急着分手，原来是攀了高枝？” 　　他对旁人其实从不会这样。可见盛瑶光平时太过忍让，让他对着她收敛不住自己的坏脾气。 　　“……如果不想给我我就走了。”盛瑶光强忍着失望说道。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喜欢了五年的人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当初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好像死在了回忆里。果然恋爱不是什么好事，失恋更是，都足以让人认清对方最坏的一面。 　　林墨远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太失风度。可是他忍不住。他不明白盛瑶光那么爱他，离开的时候却这么不留情面。 　　“……东西在车上。”他的表情变得冷淡，语气也不如先前激愤。 　　盛瑶光随着他去拿。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彼此不说话。他停车的地方偏僻，没有路灯，只剩下月色正好，美得不真实，却早已失去他们年少时看到过的那种风光。相由心生，当真不假。 　　林墨远从后备箱取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盛瑶光送他的礼物，还有他们在一起时做得各种小玩意。 　　他忽然心生不舍。那种失落的情绪紧抓着他，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盛瑶光却早已放下，抱了箱子就准备离开。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林墨远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狠狠地推在车厢上，她怀中的箱子摔在地上，里面的物件散落一地。 　　“你别闹脾气了好不好？”他连挽留也不懂得温柔，手法幼稚得像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她只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他喜欢的人。他的温柔他的好脾气，统统都留给了明颜，而不是她。 　　“放开我。”盛瑶光的态度太过平静。 　　林墨远不甘心。 　　她推他，但是他的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动。 　　“林墨远，放手！”盛瑶光不耐烦起来。 　　林墨远却不肯：“理由呢？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去改。”盛瑶光提出分手这么久，他却是第一次询问她是为什么。 　　看到他和明颜在一起时她没哭，与他提出分手时她没哭，在咖啡店独自等了两个小时她没哭，可是现在她却没忍住哭出来。 　　那种委屈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就好像她提出分手，对方第一想法也不过是保全自己的面子，甚至连原因都不曾了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样东西砸过来，准确无误地打在林墨远的手上，震得他虎口生疼，立即松了手。 　　他捂着手回头看去。 　　叶洵拎着球拍站在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男佩为毛被我写得这么猥琐啊为毛（摔 　　放心他只是助攻，不会蹦跶太久的 第8章 08 　　叶洵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球，动作从容，似乎带着一些轻慢。 　　他见林墨远盯着他看，便也回望过去：“手滑了。” 　　这个借口找得一点也不用心。 　　可是这颗球却砸得林墨远回过神来。 　　他松开手，看着被他弄哭的盛瑶光，有些不知所措。 　　盛瑶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袖子擦干眼泪。 　　叶洵朝着盛瑶光伸出手，浑然不在意旁边的林墨远：“瑶光，走了。”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盛瑶光想也没想就越过林墨远，握上了叶洵的手。 　　他的手与他清秀的外表不同，大而粗糙，指尖虎口布满薄茧，不过却很温暖。 　　这确实是一名网球运动员的手。 　　他就这样带走了她。 　　盛瑶光刚刚哭得太用力，头晕乎乎的，跟在叶洵身后亦步亦趋，直至到了家门口才回过神来。 　　“谢谢。”她抽回手。语气客气得有些疏离。 　　暴露过自己的脆弱后，就会用一层一层的壳将自己包裹得比先前更为严实。可以说是应激反应，也可以说是矫枉过正。 　　反正盛瑶光不在乎。她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在里面不出来。 　　叶洵比想象中更了解她一些，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不合时宜的安慰打扰，而是放任她一个人离开了。 　　盛瑶光只觉得昏天黑地，累得什么都不愿去想，回到公寓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眠有治愈作用。不过也可能是种错觉。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仿佛再世为人，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干劲，一大早就跑去体育馆练习，用队友江一薇的话来说，她的眼睛都像是在发着光，时刻搜查着可以消耗她体力的猎物。 　　“其实我没好意思说。”江一薇调侃她，“清洁阿姨一整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你这么勤快害她丢工作。” 　　盛瑶光笑着并不说什么。 　　失恋有奇效。她整个人情绪高涨得不正常，练习赛中甚至破天荒地赢了江一薇，这个一队女单里的传奇。 　　她这样不要命地训练一天，连教练都对她侧目，叮嘱她不要用力过猛。 　　盛瑶光只是听听，并不放心里去。 　　等到晚上的训练结束，队友陆续离开，盛瑶光拎着球拍去了训练室连接球，速度从一档一级、二级、三级、二档一级、二级一路飙升下去。 　　她的视线里除了不断发过来的黄色小球外，再看到不到旁物。 　　忽然机器停了下来。有人关了它。 　　盛瑶光的眼神涣散，头脑一片空白，连握紧球拍的力气都没有。她跌坐在地上，喘着气，虚脱得俨然体力不支。 　　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给她递了一瓶水。 　　盛瑶光擦干净眼角的汗，伸手去接，却拿不稳，瓶子摔在地上，滚到那人的脚边。 　　对方捡起来拧开瓶盖，才又重新递给盛瑶光。 　　盛瑶光接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是叶洵。 　　她想和他打个招呼，却没有力气开口。 　　叶洵紧抿着唇，脸上的笑意比平时更为寡淡，眸中漆黑空无一物，在白炽灯的照应下显得冷峻。 　　“以后不想再打球了？”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和她说话，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盛瑶光怔怔。 　　叶洵将她搀扶起来，在一旁的休息区坐下后，半蹲下身子，从脚踝开始帮她做最基本的放松和按摩。 　　薄茧蹭着她的皮肤，又酥又痒。他的动作娴熟而标准，力道正好，温柔得让盛瑶光险些哭出来。 　　她越来越矫情了。这样真不好。 　　“笑得不累吗？”他抬眼看她。 　　累，累死了。可是她不敢哭。一旦开了头就会陷入自哀自怨的怪圈，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越埋怨陷得越深。 　　叶洵帮着盛瑶光放松下来后，扶起她，让她慢慢做一些简单的恢复练习，负重产生的酸痛感渐渐消失一些。 　　等到盛瑶光恢复一些力气，叶洵也不等她去更衣室换衣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送回家。 　　一路上盛瑶光都是晕乎乎的。但是很难得，她心底却是出奇安静，没有任何念头，一切情绪都当然无存，既不是像打了鸡血般的高兴，也不是跌入谷底的失落。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叶洵将她送到家门口，亲眼看着她开门进去才放心。 　　“明天睡到六点再去训练。”临走时他特意叮嘱她。 　　也许是因为他的话，这一觉盛瑶光睡得安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五点半。 　　那种异样的高涨情绪褪去，只是身体仍留有昨天的影响——她的身上布满淤青，手腕酸痛。幸好叶洵帮着她做了恢复练习，要不然她这一天指定参加不了训练。 　　自那天过后，林墨远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就好像他未曾说过那晚的话一样，幸好盛瑶光早就死心，并不当真。她知道这一切终于是过去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不常有。 　　没过几天盛妈妈就打过来电话，惊慌失措，哭得泣不成声：“……小光，简一不见了。” 　　盛瑶光头大：“他又跑去哪里了？游戏厅还是网吧？” 　　“不是……”盛妈妈哭得缓不过神来，“他留了字条离家出走，已经一天一夜了。” 　　盛瑶光被这个消息震得手足无措。 　　年纪尚小的简一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盛晓佳性子懦弱撑不起重担，以往出了事都是盛瑶光一力承当，这么多年她早就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身后空无一人，她不能倒下。 　　盛瑶光用最短的时间调整过来，安慰盛妈妈、叮嘱她报案、让她挨个给简一同学打电话，这种当口她还特意嘱咐在简一同学面前镇定一点不要让他们看出异样，事情不要闹得太大，否则日后简一回学校去没脸见人。 　　盛妈妈听着她逐条说着，心下安定，逐渐平静下来。 　　挂了电话，盛瑶光才发现自己手心已满是冷汗。 　　她不能倒下。 　　当天盛瑶光就告了假。 　　简一和盛瑶光性格相像，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成绩也一直很优异。唯有的叛逆是喜欢上了游戏，虽然成绩没有被耽误下，却一直是盛晓佳的心病。母子二人因为这个冲突闹过不少矛盾。 　　盛瑶光给简一打电话，一直都在关机。 　　对着盛晓佳她发号施令好像很冷静，实际上她早已乱了分寸。她甚至连队服都没有换下来，合身上下就一台手机，跑到街边等着，准备打车赶去飞机场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偏僻又是工作日的缘故，路上的出租车格外少，来来往往，没有一辆合适的空车。 　　盛瑶光连着急都感觉不到。她就像是站在自己的身体外，五感被剥夺，疏离淡漠地望着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 　　小时候盛晓佳在电厂上班工作繁忙，都是她在照顾简一。盛晓佳工资不高，吃国有的铁饭碗，又与娘家早断了联系，家中过得拮据。简一他性子极其乖巧，没有玩具也不会追着盛瑶光要，旁的小朋友玩他就在一旁坐着看他们。那时流行扭蛋超人，周围的小朋友都有，他想要极了，却也不声张，只是每天放学后扒在小商店橱窗上看，盛瑶光发现后，很想买一个给他，就和少年宫里一起打网球的小伙伴打球赌输赢，五毛五毛地挣，半个月终于给简一挣到个最小号的扭蛋超人。 　　她还记得简一拿到玩具时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高兴。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可是这件事后来被盛晓佳知道了。盛晓佳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对姐弟俩很尊重，向来不打孩子，那一次她却动了怒，罚盛瑶光跪下，拿起旁边的小凳子就要砸她。简一和瑶光一样从小就不爱哭，那天却哭得差点背过气，扑在姐姐身上求着盛晓佳放过她。 　　他是她最亲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 　　盛瑶光努力收回思绪，视线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深秋的风已带着凛冽的寒意，彰显着北方的冷漠，被风刮着，她觉得脸上生疼生疼，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爱哭。 　　“嘀嘀——” 　　有喇叭声响起，震得她耳鼓突突作响。 　　盛瑶光回神，转头看去。 　　一辆灰色卡宴开过来稳稳停在路旁，车窗打下，车里的人竟然是叶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篇文虐惨了男主，导致我现在总在虐女主 　　* 　　穿队服开卡宴的也只有我们洵哥了吧~ 第9章 09 　　盛瑶光一直在哭。 　　她已经彻底崩溃了，完全不顾及这样是不是失态，身边做的人是谁。她只想痛苦，把这些年的压抑委屈恐惧害怕都哭出来，哭到最后，她甚至忘记了为何而哭。 　　叶洵不说话，给足她所需要的空间，只要必要的时候递给她纸巾，安静而耐心地等着她慢慢恢复过来。 　　他一听江一薇说盛瑶光的状态很糟糕就请假跑出来了，身上也还穿着一队队服。他其实并不知道盛瑶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很清楚她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瑶光终于哭累了。她擦干眼泪，重新平静下来：“能把我送到飞机场吗？谢谢。” 　　叶洵转头望向她：“证件带齐了吗？”他不问她发生了什么，纵容着她所有的决定，这种体贴实属难得。 　　盛瑶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鲁莽。她摸摸口袋，摇了摇头。 　　叶洵开车送她回到公寓。 　　他陪着她上楼，刚开了门还没进去，盛瑶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盛晓佳打来的。 　　盛瑶光哭得太久，说话时的哭腔太过明显，她不敢接，害怕盛晓佳听出什么端倪来。 　　叶洵垂眸看了她的手机，又抬眼看她：“我帮你？” 　　盛瑶光几乎没有犹豫，就把手机递给了叶洵。 　　叶洵接起。 　　“小光？” 　　“阿姨您好，我是盛瑶光的队友。她有事出去了，您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和我说，等她回来我就转告她。” 　　盛晓佳听到接电话的是个男声，着实愣了很久，等对方调理清晰地陈述完，她稍稍迟疑几秒，才继续说道：“那麻烦你了。等小光回来请帮我告诉她一声，她弟弟已经回家了。” 　　叶洵应了声，与盛晓佳客套两句，彼此挂了电话。 　　盛瑶光在一旁仰着头盯着他看，神情紧张，想问又有点不敢询问他们谈话的内容。 　　叶洵将手机还给她：“你弟弟回家了。” 　　盛瑶光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刚刚的一场大哭是多么耗费体力，现在的她又饿又累。 　　“进去休息吧。”叶洵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盛瑶光一点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妥。 　　他让盛瑶光回房间睡觉，盛瑶光问他：“那你呢？” 　　“订餐。你不饿吗？”已经到了饭点时间，又折腾一顿，盛瑶光早已饥肠辘辘。 　　盛瑶光点点头：“饿，特别饿。”她现在需要休息，然后饱餐一顿，旁的什么都不想考虑。 　　外卖送到，窗外的天色已然完全黑下来。深秋的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天气转冷，室内还没有供暖，而且往往事故多发，一件接着一件应接不暇。 　　叶洵从楼上取外卖，回来时盛瑶光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难得睡得这么安然，呼吸均匀平稳，陷入深眠，连梦都不必做。 　　叶洵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间去。 　　他第一次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难免有几分好奇，可是盛瑶光的房间却与想象中差了几分，没有多余的装饰，干净简练得更像是男生的屋子。 　　他帮盛瑶光盖好被子，没多停留，关上房门去客厅等着她。 　　盛瑶光这一觉睡到半夜。 　　夜半时分，周围寂静得出奇，看向窗外，对面的公寓大楼也一片漆黑。每到是个时候总会觉得有些孤寂。 　　也许人到底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待着就会觉得孤单。不过也不妨碍，这种孤单比在人群中还能感到的孤单容易克服。 　　盛瑶光推门出去。厨房的餐厅亮着一盏小灯，她一怔，才发现有人在里面。 　　叶洵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他个子太高，普通尺寸的桌子椅子对他来说委实太矮，这样睡觉又伤身体又不舒服。 　　可是盛瑶光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轻轻推醒他。 　　叶洵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她：“醒了？” 　　盛瑶光点头：“谢谢你。” 　　她太过拘谨礼貌的毛病还是没变。不过来日方长。 　　“外卖放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叶洵说道。 　　盛瑶光问他：“你呢？吃过饭了吗？” 　　“还没。”他在等她。 　　真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几分钟饭菜便热好了。叶洵不知道盛瑶光爱吃什么，不仅订了清淡的粥和小菜，还订了披萨炸鸡和啤酒。 　　盛瑶光看着小山堆一样的食物，苦笑道：“太多了。” 　　叶洵也笑，看向她：“怕什么，还有我呢。” 　　他们度过了愉悦的一餐。 　　叶洵不爱说话，盛瑶光恰巧也是。可偏偏稀奇，两个人在一起各做各的事也不会显得尴尬，反而有种此心安处是故乡的微妙感觉。 　　人与人的缘分当真奇妙。 　　吃过饭后，叶洵问她：“还困吗？” 　　盛瑶光精神得很：“不困了。” 　　“我也不困。你想玩游戏吗？” 　　时机也凑巧得刚好。 　　如果是以前盛瑶光肯定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现在她极其想了解，简一心中的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们去了叶洵的公寓。 　　叶洵打电游，盛瑶光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并不多嘴和她一一讲解，这在她出声提问的时候，才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等盛瑶光熟悉了游戏规则，开始逐渐感兴趣。 　　叶洵转过头垂眸看她：“要玩吗？” 　　盛瑶光跃跃欲试，但又有点不太敢：“我能行吗？” 　　“又不是打职业赛，有什么行不行。”叶洵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盛瑶光。 　　盛瑶光新手上阵，操作生疏得很，虽然有叶洵在一旁照应着，却还是顾不过来。 　　游戏上有人喊：“换人了还是咋，水平瞬间变这么次呢。” 　　“大神是挂机了吗？” 　　“说不定专门防水，让小透明刷功绩呢。” 　　下面一片“跪谢大神”，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当然也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比如嘲笑他“弱得一比”“怂了吧”，也有趁机叫板“有种来战”，还有嚷嚷着要报此前被杀的仇。 　　俨然一个小社会。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盛瑶光越玩压力越大，玩完两局就把位置还给叶洵：“再玩下去我害怕把你的名誉毁了。” 　　叶洵笑她太过谨小慎微。 　　盛瑶光自己上手两局，对游戏的了解进一步加深。叶洵重新接过游戏，打了一局，盛瑶光在一旁看着他的操作佩服不已。 　　原来他不仅球打得好，玩游戏也是一流。或许是因为他真正享受打球和游戏的那个过程，不在意输赢，不在意身旁的起哄声倒彩声，所以反而不仅玩得尽兴，也比那些束手束脚步步为营生怕掉落荣誉底端的人更具生命力。 　　不是为了功成名就去做一件事，仅仅是因为喜欢去做。这样的人活得真酷。 　　盛瑶光是欣赏了叶洵的技术，游戏上骂人叫嚣的却被坑苦了，本来想借着难得的机会多杀叶洵几次，现在却一一被反杀回来。 　　他们一直玩到天亮。盛瑶光中途困了，趴在叶洵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叶洵想把她抱回房间休息，她却坚持要在旁边看着叶洵玩。看困了睡睡醒了看，如此熬了一夜。 　　幸好第二天是每月一次的公休假。要不然他们绝对没精神训练。 　　江一睿来找叶洵准备开黑的时候，盛瑶光正在电脑桌旁的躺椅上窝着睡觉。阳台的窗帘半拉着，阳光透进来照在她身上，看起来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江一睿一脸蒙圈：“……什么情况？” 　　叶洵没打算回答他，让他进来到偏厅联机，不准打扰盛瑶光休息。 　　“怪不得一薇她们找不到人呢，原来在你这里。”江一睿吐槽他。 　　“给她们打电话报个平安，不用找人了。” 　　江一睿照做。 　　盛瑶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难得觉得这么舒服，懒洋洋地躺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家。 　　她去找叶洵说一声准备离开。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让她进来。她推着门把开门，刚说了一声“叶洵”，就看到笑得一脸淫.荡的江一睿冲她打招呼：“小光光，睡得还好吗？” 　　这种感觉简直像被人撞破了奸.情一样难堪。盛瑶光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道了别，不等叶洵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她逃回了自己的公寓，缓了好久，脸上的温度却迟迟退不下来。 　　太奇怪了。就算是被人误解，以她的性格来说也不会这么惊慌失措。所以她究竟是在逃避什么呢？ 　　不过盛瑶光并没有来得及考虑太久。 　　江一薇和阮蓝先后给她来了电话，确认她安全无虞后才放下心来。她们邀请她一起吃晚餐。盛瑶光应邀。挂上电话后时间所剩无几，她赶着洗澡打扮，无心再思考刚才的问题。 　　晚上江一薇一见她就和她抱怨：“你昨天快吓死我了。脸色白得像女鬼，眼神也不知道往哪儿瞅，我和你打招呼你都看不到，而且跑得贼快，我一出去就找不到你了。” 　　她说得这些盛瑶光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面临崩溃。 　　阮蓝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你说话的调怎么有点怪？和辛纪泽有点像。” 　　江一薇被阮蓝的话吓一跳。她闭上嘴，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盛瑶光喜欢看她们互相调侃的样子。有过昨天鬼门关一样的经历，她发现自己的心态对比以前更加平和放松，也渐渐能融入到与新朋友相处的氛围中，不再因为害怕而抗拒。 　　就在这个时候，店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有新的客人上门。 　　“几位？” 　　“两位。” 　　那声音何其熟悉。 　　盛瑶光一怔，没忍住，回头看去。 　　站在店门口的女孩子身材清瘦高挑，穿着冷色调碎花长裙，套着宽大的白色毛衣。她身上有一种与周围世俗截然不同的独特气质，遗世独立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站在那里，不露脸，就让人忍不住纷纷侧目。 　　她像是注意到了盛瑶光的目光，回过头来，堪堪与她对视。 　　“小光？”她喊了她一声。 　　江一薇和阮蓝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盛瑶光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正露着什么表情——她想她大概是在笑。 　　“……好久不见，明颜。”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女神终于出场了，虽然是光光的前任情敌，可我就是忍不住喜欢她的设定啊摔 　　希望能写出我喜欢的小女神 　　这个文只虐渣男，小女神是我的，哼 第10章 10 　　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像是一场玩笑。 　　明颜与同伴说了两句后，朝着盛瑶光走来。她的笑容明澈，不见丝毫龃龉：“我听林墨远说你来了B市，正想着改天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就碰了面。” 　　她这样坦然自若地提到林墨远，不见丝毫的掩饰。 　　奇怪的是盛瑶光的心下一片平静，半分涟漪都没有，甚至连初时见到明颜的震撼也褪去：“或许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上一面。” 　　明颜很开心，留了盛瑶光的手机号，允诺改天叫她去喝茶，才随着在门口等她的友人离去。 　　“好有气质的女孩子。”江一薇注视着明颜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一声。 　　阮蓝的眼光向来挑剔，这次难得没有投反对票。 　　盛瑶光笑笑，未置可否。明颜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过分独特的女孩子，永远像是不合群一样，站在哪里都引入注目。但是这份醒目并不引人反感，反而舒服养眼，让人不自觉心生欢喜。 　　就好像现在，明明对方抢走了自己的男朋友，她却硬是讨厌不起她来。 　　真是奇怪。 　　明颜的话并非客套的推辞，她是真的想见见这个幼时经常一起玩耍的小妹妹。隔天，她就打电话来约人。 　　盛瑶光答应训练结束后同她一起去咖啡馆坐坐。 　　不知道算不算一种缘分，明颜选定的咖啡馆恰巧是盛瑶光那天等林墨远时去的那间。店主人对这个清秀高挑的小姑娘记忆犹新，看到她是还冲她打了声招呼。 　　盛瑶光受宠若惊。 　　她到时明颜已经等在那里了，选了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一睹B市的夜景。 　　盛瑶光走过去。 　　“那天见到你真是意外。”明颜很高兴，“看来我们果真很有缘分。” 　　在这么大的一座陌生城市，与多年不曾联系的故友不期而遇，简直像是一种充满恶意的眷顾。明颜深知，走得越远，认识的人越多，与旧人重逢当真不易。 　　任何人都是另一个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盛瑶光也笑，从前还有些介意，现在心中却一丝芥蒂也无。她问她：“为什么从加拿大回来？” 　　明颜却惊奇：“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家举家移民到加拿大，距今已有七年，小时候的玩伴如今能见到的已经不多。 　　盛瑶光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晏城我曾见过你。” 　　“真的吗？”明颜兴致勃勃，“在哪里？” 　　盛瑶光却摇摇头，没再说起。 　　那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正因为看到了那样的一幕，才彻底坚定了她离开林墨远的决心。 　　明颜很体贴，看出盛瑶光的有意回避，便不再追问。她从小就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这并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一种天赐的优点，让每个和她相处的人既能得到安慰，又有保留隐私的空间。 　　进退得当。如果盛瑶光是个男的，也一定会为这样的女孩倾心。 　　“这些年过的好吗？”明颜问道，“有没有男朋友？” 　　她问得很自然，像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样子。 　　盛瑶光却一怔。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明颜似乎并不清楚她和林墨远的事情。 　　“你呢？”盛瑶光没有回答，反问她道，“加拿大的风景与国内相比怎么样？”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外面更自由，但是自由有时候是会付出一些代价的，看你怎么取舍罢了。”明颜回答她。 　　明颜的母亲曾是盛妈妈的闺中密友，但是她比盛晓佳命好——如果按照对女人的老旧价值观来看确实如此——明颜的父亲生意做得相当成功，那个年代正是百废待兴，有能力的人总是会得到重用，奇怪的是他们赚足了钱有了资本，便纷纷赶趟式地逃往国外，丝毫不留恋这个发家的地方。 　　“我听说你还在打网球？”明颜问她。 　　“还在打。你呢？”盛瑶光想起以前明颜带着她去少年宫训练的日子，明颜比她年长几岁，学得快，盛瑶光那个时候很仰慕她。 　　“早就不打了，偶尔会和人一起玩玩，纯属娱乐。” 　　走得走散得散。 　　“说起来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认识林墨远。”明颜终于提到了这个话题。 　　她似乎只以为盛瑶光与林墨远是普通朋友。 　　既然分了手盛瑶光也不想再牵扯太多。她不动声色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曾是你的男友。” 　　“晏城太小了，兜兜转转都是熟人。” 　　盛瑶光叹了口气：“也是。” 　　这场见面并不算成功，尽管两个人都努力过，但是氛围却始终回不到小时的亲密无间。可见天南海北，她们最终走向了不同的路。 　　临了，盛瑶光还是没忍住，问她：“你现在与林墨远在一起吗？” 　　“也不算是……”明颜踌躇起来，“我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变，何况七年。”盛瑶光说道。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她当真一点也留恋也没有了。 　　“对啊，七年……”明颜看起来有些惆怅。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年少恋人，虽然七年没有过联系，却仍在彼此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们重新在一起呢？ 　　盛瑶光庆幸自己清醒得早，也真心祝愿他们能和好如初。世界上像她一样的失意人太多，盛瑶光不希望记忆中那个永远光彩夺目的小姐姐也变成其中一个。 　　所以她与林墨远的瓜葛就此埋葬，永不见天日，亦不必让明颜知晓。 　　聊完天，她们在咖啡店门口分手。临走时，明颜笑着打趣她：“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与我生分了，以前你常常追在身后喊我小姐姐。” 　　“因为现在你与我看起来一样大，叫不出口。”盛瑶光也同她开玩笑。 　　虽然是这样说着，两个人却各自感到怅然。 　　小的时候总想长大，等有一天变成了大人才发现再也变不回去了。 　　盛瑶光感到格外心累。 　　她现在很想找人说说话，却不知道该找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溜溜达达一路走回了家。盛瑶光窝在卧室开了鬼片看。她的胆子并不大，却总爱在伤心落魄的时候用这种方式减压。 　　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夜里她是被窗外的雷声惊醒的。 　　过了夏天很少有雷阵雨，B市的秋天大多是以冷雨为主，这样的响雷还是盛瑶光来到B市后第一次见到。 　　她摸索着开了台灯。灯光打亮，可还没一会儿就刷得黑下来，再按开关已无济于事。盛瑶光打开手机，接着微弱的光去检查，但是就连插座的小灯泡也不发光了，看来是停电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手机电量也所剩无几。 　　再睡不着，盛瑶光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窗外雷雨声。 　　正在这个时候，客厅或者厨房传来动静。一开始声音还算小，渐渐地越发大起来，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 　　盛瑶光一惊，安静下来仔细去听，那声响确实存在，并不是她的幻觉。 　　睡前看的恐怖镜头全都控制不住地涌入脑海。 　　盛瑶光稳了稳心神，知道那肯定不是她想象中的鬼怪，要不就是有人闯进了家里，要不就是有老鼠之类的东西窜了出来。她摸黑找到了自己的网球拍，握在手里，走到了门口却迟迟不敢出去。如果以往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害怕，可偏偏是在今天，外面下着大暴雨，全楼停了电，最关键的，她一直摆脱不掉恐怖片的阴影。 　　盛瑶光深呼吸，攥紧了拍子，正要开门，窗外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震颤大地，她还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 　　今天这一天真是难熬。 　　盛瑶光退回到床边，翻出手机来想要向人求救。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江一薇，可是对方已关机，第二个电话打给阮蓝，却是无人接听。 　　门外的动静还在持续。 　　盛瑶光翻着电话簿，翻到叶洵，她在他的名字上迟疑两秒，还是接着往下看。 　　他家就在旁边，按理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上次被江一睿撞破她待在他家后，她对他总是有些莫名的逃避。 　　盛瑶光翻看一圈，再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屋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盛瑶光再次翻到叶洵的名字，她犹豫一下，还是没敢按下。她有些灰心，把手机丢在一侧，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屏幕，竟把电话拨了出去。 　　盛瑶光赶紧拿起手机想要关掉，但是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慵懒，听起来性感极.了。 　　盛瑶光抱着手机迟迟说不出话来。那灼热温度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垂，烫得她不禁疑心自己是不是在生病。 　　叶洵见对方不出声，彻底醒过来。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才又重新问道：“盛瑶光？” 　　“嗯……是我。” 　　“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丝毫没有被吵醒的不悦。 　　“我……”盛瑶光正准备和他解释现在的状况，手机却毫无防备地震了一下，瞬间黑屏。 　　现在连手机都没电了。 第11章 11 　　隔绝了一切，连求救都发不出的时候，盛瑶光反而多了几分勇气。 　　断了后路，她就只能靠自己。 　　盛瑶光开了门，不管是人是鬼，下定决心去面对。 　　但是她刚一出去，旁边的大门咔哒一声，像是落了锁，盛瑶光吓一跳，闭着眼睛挥起球拍就要砸过去，但是拍子还没落下，她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嘘，是我。”那声音过分耳熟。 　　“……叶洵？” 　　叶洵应了声，夺下她的球拍，打亮手电筒：“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好像进了我家。”盛瑶光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我一推就开了。”叶洵简单解释一句，“我去帮你看看。” 　　盛瑶光躲在他的身后点点头。 　　两个人来到厨房外，手电筒的光映在玻璃橱窗上，里面悉悉索索的动静停止片刻，又重新响起。 　　盛瑶光攥着叶洵衣角的手紧了紧。 　　叶洵发觉了她的小动作，面上表情倒是不变，心里却控制不住有些异样，觉得这样的她太过可爱。 　　……咳咳。 　　他一把拉开厨房的门，护着盛瑶光推到一旁，才用手电筒照过去，细细查看，终于在柜门打开的冰箱下看到一只褐色白色斑纹相间的小猫。 　　它安静地窝在柜子旁，也不叫，睁着大眼睛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它的身边还有一盒打开的牛奶。 　　“……是只猫？”盛瑶光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会不会是我忘记关门，外面太冷它就跑进来了？” 　　叶洵却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子，看了看上面打开的口子，撕得很整齐，才问道：“牛奶是你打开的吗？” 　　盛瑶光这才反应过来：“……不是。” 　　看来屋子里确实进了人。 　　这个时候厨房里面的储物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比之前的动静大多了。 　　叶洵将手电筒照向储物间，正要过去开门，却被盛瑶光抱住了胳膊：“……要不我们报警吧？” 　　“不用。”叶洵将她往外推了推，“你在门口等我。” 　　盛瑶光不放心，还是跟在叶洵身后，不过与他稍稍保持距离，害怕万一有什么事情，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连累了他。 　　叶洵推开门，照了照房间里，刚才的响声是因为堆积的杂物摔了下来。 　　咯吱咯吱。 　　有响声从杂物堆后传过来。叶洵走过去，光一打亮，看到一张清秀而与盛瑶光略有几分相像的脸。 　　他盯着对方那张脸，静默半晌。 　　盛瑶光在外面问他：“是什么？” 　　叶洵抬头看向门口的盛瑶光：“……不明生物。” 　　盛瑶光一头雾水，正要走过去，坐在地上的那人从杂物堆里挣扎起身，边摸着头边不好意思地露出脸来：“……姐。” 　　竟然是她的弟弟盛简一。 　　后半夜终于来了电。 　　简一陷在沙发里，抱着盛瑶光给他煮的面吃得狼吞虎咽。 　　盛瑶光无语：“你怎么跑进来的？” 　　“我去找你，结果你不在。他们扣了我的身份证，让我去和舍管要钥匙来公寓找你。” 　　“……你怎么来的？” 　　“火车。两个小时的卧铺。” 　　“妈知道吗？” 　　简一刺溜刺溜吃着面条不说话了。 　　看样子是不知道。 　　“你就这样跑出来不怕她担心啊？”盛瑶光来了脾气，“上次你离家出走她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简一小声反驳：“就是不知道所以这一次我才没告诉她。我只跟她说去同学家了，让她不用担心。” 　　盛瑶光不知道气得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她才缓了声音道：“这次是为了什么？上次不是答应我好好的，等高考完再从长计议吗？” 　　简一不吱声。盛瑶光了解他性子，知道他不想说谁也逼不了他。 　　等简一吃完了面，盛瑶光也定下神来，暂时不提这件事，说起其他来：“你来就来，也不知会我一声，跑到厨房里去干什么？” 　　简一说：“我还不是怕打扰你吗？” 　　“打扰我什么？” 　　“害怕进你房间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所以就知道一个人先去厨房找吃的，没想到找到一半停了电。” 　　盛瑶光面无表情：“……不该看的？” 　　“对啊。”简一笑道，“两个月没见竟然换人了。不过他蛮不错的，是你队友啊？” 　　简一这么坦然自若地提起，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反倒是盛瑶光觉得尴尬万分。她刚要解释，忽然想起……叶洵人呢？ 　　糟糕，刚刚和简一聊得太投入，完全忘了叶洵的存在。 　　盛瑶光起身：“他人呢？回去了吗？” 　　简一见她这么傻懒得吐槽她：“这儿呢。” 　　盛瑶光看去，叶洵在靠近阳台的小沙发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躺着睡着了。 　　真是混乱的一夜。 　　盛瑶光帮叶洵盖好了被子，又将另一件空房腾出来给简一暂住。忙完之后，她才发现脚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一位小小的客人。 　　盛瑶光蹲下身子将小猫抱起：“你带回来的？” 　　简一否认：“不是。我来的时候它已经在这里了。”一人一猫在厨房里抢食抢得不知道多欢快。 　　屋外电闪雷鸣，盛瑶光不忍心把小猫就这样放出去。她把小猫安顿在简一的房间里，计划明早再做打算。 　　简一抗议：“它为什么跟我睡？” 　　“你刚才还和它一起吃东西怎么不说呢。”盛瑶光独断专行，才不理睬他的抗议，“我明天要早起训练，顾不上它，你先看着，等我回来再解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简一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盛瑶光被闹钟吵醒。 　　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从来不靠闹钟，都怪昨天闹腾了一晚上，生生将她的作息打乱。 　　盛瑶光出来客厅，叶洵正好打算离开。 　　“昨天晚上打扰你了。”盛瑶光抱歉万分。 　　叶洵微垂着眼帘，睡眼惺忪，摇摇头，并不多话。 　　不知怎的，盛瑶光想起了之前艾昕和她提过的叶洵赛前还在更衣室睡觉的传闻，看着他现在懒洋洋温润无害的模样，联想起来竟觉得有些可爱。 　　真是要命。 　　“我先回家了。”叶洵说。 　　盛瑶光送他走，刚开了门，还没说什么，斜对面篮球队队员的公寓门打开，与他们撞了个面对面。 　　那篮球队队员与叶洵熟稔，先是怔愣一瞬，继而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嘻嘻打招呼：“洵哥早，洵嫂早。” 　　盛瑶光：“……你误会了。” 　　对方嘿嘿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就挥挥手离开了。 　　事实证明越描越黑。 　　等她去队里训练，江一薇第一个跑过来找她：“能采访一下，和一个非生物谈恋爱是什么感受。” 　　盛瑶光：？？？ 　　“别装了，整个局里都传遍了。” 　　盛瑶光觉得自己理解无能：“整个……局里？” 　　“对啊。你们不都同居了吗？我就说空公寓那么多，你为啥偏偏住叶洵旁边，原来啊……”江一薇笑得意味深长。 　　盛瑶光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她真没想到那人这么八卦。 　　她有点怀念起江一睿来。这货虽然现在一见她就露出似是而非的欠揍笑容，但是却不曾对其他人讲起，守口如瓶得很。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不敢轻易招惹叶洵的缘故。 　　下午训练完去吃饭，阮蓝戳着碗里的菜，冷着脸生闷气。 　　盛瑶光问江一薇：“她怎么了？” 　　江一薇瞟了阮蓝一眼：“甭管她。她红眼病犯了。” 　　阮蓝用筷子敲了敲碗，以示不满。 　　盛瑶光不解。 　　“你追过星吗？”江一薇问她。 　　盛瑶光摇摇头。 　　“那你就理解不了了。”江一薇耸耸肩，“她现在的心情就像以为自家爱豆喜欢男人结果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全世界都在刷她家爱豆有了女票一样崩溃。” 　　盛瑶光这才反应过来：“阮蓝喜欢叶洵？” 　　“不是喜欢！”阮蓝难得这么义愤填膺，“是一种广阔无边超越性别超越一切的爱，爱！你懂吗？” 　　江一薇冷漠脸：“……无法理解。” 　　盛瑶光冷漠脸：“……加一。” 　　无论到哪大家都在追问她叶洵的事情，盛瑶光刚开始还解释，后来越解释那些人越是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她心累得无以复加。 　　晚上回家，叶洵和盛简一正坐在客厅里带着VR打游戏。 　　盛瑶光默默退出去，看清楚确实是自己的房间号才又进来。 　　……所以他们是怎么突然玩到一块去的？ 　　盛瑶光头痛。 　　那两个人玩得投入，谁也没发觉她回来了。盛瑶光去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不打扰他们。 　　门外传来了门铃声响，有人在敲隔壁叶洵家的门。 　　盛瑶光原本不想管的，但是对方似乎很紧急，一直敲了十几分钟。盛瑶光出去，客厅里的两个人玩得正嗨，浑然忘我，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盛瑶光叹口气，趴在猫眼上看。叶洵门前站着的两个人——辛纪泽和江一睿。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门外江一睿忽然掉转头，过来敲盛瑶光家的门。 　　盛瑶光吓得退后几步。 　　那一边叶洵和盛简一玩完一局，他们摘下来VR和耳机，才发现盛瑶光回来了。 　　叶洵走过来，见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奇：“怎么了？” 　　盛瑶光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身后的声音吓一跳，捂着心口转头看向叶洵。 　　这时敲门的声音又响起：“小光光你在家吗？” 　　那人的声音要多贱有多贱。 　　叶洵看看她，走过去握住门把开门。 　　“不要……”盛瑶光的阻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就被打开了。 　　屋外保持着敲门姿势的江一睿毫无防备地与叶洵对望。 　　叶洵面无表情地低头望着他。 　　辛纪泽一脸蒙圈：？？？ 　　江一睿：……嘿嘿嘿。 　　而盛瑶光…… 　　盛瑶光木着脸逐字逐句解释：“……你们，真的，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队友【神助攻】即将上场 第12章 12 　　另一边的盛简一见门外这么热闹，一边喝着酸奶一边走过来，看看盛瑶光又看看门口的两人，最后把目光落回到叶洵的身上：“姐夫，怎么了？” 　　姐夫…… 　　不仅是辛纪泽江一睿，就连盛瑶光都是一脸错愕。 　　可是简一的语气熟稔自然。 　　盛瑶光再了解不过简一的性格。他看上去与同龄人并无什么而不同，充其量就是比他们更沉默一些，实则不然，他心思敏感深沉，。但是现在他对着叶洵却坦诚得毫无保留，甚至对他有种崇拜感。 　　真不知道盛瑶光不在家的这短短十二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洵没反驳，转头看向矮他半头的江一睿：“什么事？” 　　往日里站远了还好说，站近了叶洵这大高个就是有压迫感。江一睿摸摸发凉的后脊，赔笑：“我打你手机打不通，只能上这儿来找你。” 　　叶洵其实并没有多想，但江一睿平日背着叶洵亏心事做多了，总害怕他借机来算清账。 　　辛纪泽见江一睿丧权辱国那样，觉得丢脸，上前一步，简单说明来意：“训练赛那事儿，看看你今年怎么打算。” 　　叶洵“哦”了一声。 　　盛瑶光眼见着他们在她家门口要谈起正事来，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把他们赶出去，那太不近人情，但她守在这里更不好意思。她给瞎捣乱的简一使了个眼色，让他进房间去，自己也准备抽身离开，给他们腾出空间。 　　谁想叶洵觉察到了她的去意，忽然转头叫住她：“你知道队里要打训练赛吗？” 　　盛瑶光一怔，摇摇头。 　　“下个月是队里的训练月，队里抽签参赛，男单女单双打混双都有。”江一睿给她解释。他们对自己队内的训练赛重视程度，比对之前省队交流赛上心多了。果然，哪一档的只跟哪一档玩。 　　不过叶洵是个例外。他看起来对什么比赛都不上心，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网球本身，而不是其他。 　　这一点盛瑶光很佩服他。 　　“……我还没听说。”盛瑶光说道。 　　“不急，还有半个月。”叶洵像是在安慰她。 　　江一睿一脸“啧啧啧”的表情。 　　盛瑶光懒得理他。 　　“你今年还是参加一项？”辛纪泽说回正题，“姜总让你考虑一下双打，他想让你和今年队里来的那个边程组长期双打。每年你参加公开赛只报一项，积分和其他人比太吃亏。”ATP的总分是每项比赛累加的，叶洵每次只参加单打，相比于那些单打双打都参与的顶级选手，自然落了下风。 　　叶洵考虑了一下，没有回答辛纪泽，反而看向一旁的盛瑶光：“你训练赛双打有搭档了吗？” 　　话题又转到了训练赛。 　　盛瑶光没想到叶洵会问她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那要不要和我打双打？” 　　叶洵的话一出口，辛纪泽和江一睿都朝着盛瑶光看来。那眼神复杂而纠结，像是见了鬼一样。 　　盛瑶光成了焦点人物，顿觉压力：“我水平赶不上你。” 　　“没事。”叶洵说道，“反正是训练赛。” 　　盛瑶光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想了想：“我能行吗？” 　　“你体力好，能跟得上我。”叶洵这么提议并不是突发奇想。盛瑶光的体力在女生中绝对佼佼者，这一点上，她很适合成为他的双打搭档。 　　盛瑶光觉得反正只是训练赛，没再深究，点头答应了：“那好吧。” 　　江一睿走的时候频频向盛瑶光递过来奇怪的目光，盛瑶光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话说，不过叶洵没给他这个机会，关上门把他们赶走了。 　　“……我觉得他好像很可怜我的样子？”盛瑶光问道。 　　叶洵一本正经：“你想多了。” 　　盛瑶光只得作罢。 　　另一边简一新开一局游戏：“姐夫，再来战呗。” 　　盛瑶光听到这个称呼就生气，她对着简一发脾气，很凶：“你再乱喊我今天就把你送回晏城。” 　　蛇打七寸，简一蔫下来：“他不是你男朋友啊？” 　　叶洵在一旁笑起来。他旁观两姐弟内斗，并不插手，也不主动澄清。 　　盛瑶光莫名有些脸红。当事人还在这儿，简一就乱喊乱说，太不懂事：“……他是我队友，叶洵。” 　　简一耸耸肩，不以为意。 　　盛瑶光看向地上那堆游戏机器：“哪来的？” 　　“姐夫……你队友的。”他刚喊出口那个称呼，盛瑶光就瞪向他。简一迫于淫.威，不情不愿改了口。 　　怪不得短短时间内简一就与叶洵变得投契。感情是两人的爱好一致。 　　“你们还玩吗？”盛瑶光看向叶洵。她对着叶洵声音总是不自觉放得柔和，这与对着简一时形成鲜明对比。 　　“不了，我去找一趟姜总。”叶洵说道。 　　简一唉声叹气：“别，你走了我就玩不成了。” 　　叶洵说：“我把机器留下。” 　　“留下机器也没用。”简一瞥了一眼盛瑶光，“我姐肯定不让玩，她比我妈还唠叨。” 　　盛瑶光瞪他：“闭嘴。” 　　简一朝着叶洵眨眨眼，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盛瑶光送走了叶洵。 　　简一颠颠跟在她身后烦她：“我觉得叶哥人挺好的，不如就他吧。” 　　“你有病吧？”盛瑶光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果啤，扔给简一一罐。 　　简一稳稳接下。 　　“不，我是认真的。”简一严肃脸。 　　“以后你别瞎叫。”盛瑶光说道，“再乱喊我就让妈把你的那堆游戏装备寄过来，统统扔垃圾桶里。” 　　简一讪讪，不敢再惹姐姐生气。 　　放松下来，盛瑶光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只猫呢？” 　　简一没反应过来：“什么猫？” 　　“昨天晚上进来的那只。” 　　简一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我也不知道，中午就没见它，可能跑走了吧？” 　　想来应该已经离开了。 　　盛瑶光有些怅然，不过想想简一走后她也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它，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晚上盛妈妈给盛瑶光打电话。 　　盛瑶光举着手机向着盛简一指了指上面的那行名字。 　　简一双手合十，满含期冀地望着盛瑶光，恳求她帮他圆过去。 　　简一那个性格其实并不怎么惹事。他难得这样求她，盛瑶光没法不心软。 　　她接起来。 　　“小光，我今天才收到信，简一去了你那里？”盛晓佳的语速很快。她害怕简一又一次离家出走。 　　“……他在我这儿呢。” 　　盛晓佳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放心，过两天他就回去。” 　　“我现在只求他平安无事，别的我已经不想了。”盛晓佳被伤透了心。 　　盛瑶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但实际上不管盛妈妈愿不愿意，终有一天她必须清醒认识到，盛简一不可能总是按照她所期望的路生活下去。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要去经历。 　　盛瑶光与盛妈妈闲聊几句，安抚了她的不安后，挂断了电话。 　　简一坐在她旁边：“妈还好吗？” 　　“……还好。”盛瑶光有气无力，却也不想去责怪弟弟的任性。他那个年龄，内心正经历着起伏剧烈的变动震荡，并不比她们好过。 　　简一啃着啤酒开口的外檐，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离开家呢？”盛瑶光又问了他昨晚的问题。 　　简一还是没有回答。就在盛瑶光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时，简一才说道：“妈好像要再婚了。” 　　盛瑶光一惊。 　　简一盯着手里的啤酒罐，并不看她：“她拖着我这么多年，早该够了。我不想再成为她的拖累。” 　　盛瑶光怔怔。 　　她最能理解简一的现在的心情。 　　“还是那个人？”半晌，盛瑶光问道。 　　简一“嗯”了一声，并不想多谈。 　　盛晓佳其实长得很漂亮，在那个年代称得上大美人。简一稍稍继承了她的姿色，瑶光则更多的长得像那个逃兵父亲。她父亲抛弃妻子后，追盛晓佳的大有人在。盛瑶光六岁时曾经有一个人特别想要娶盛晓佳。但是那人喜欢喝酒，有一次半夜喝醉了来看望盛晓佳，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事，却把简一吓得躲在盛瑶光怀里不出来，第二天盛晓佳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从此与他断绝了往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只专心做一个单亲妈妈，并不再恋爱约会。 　　直到盛瑶光去上大学的那年。 　　她去火车站送瑶光，盛瑶光的票除了问题，票检不过。列车长好心帮她们换票，因此认识了盛晓佳。寒假回来，盛瑶光才得知盛晓佳时常赴那位列车长的约。两人已是中年，一个离异一个丧妻，相处起来自然不像年轻人那样。他们最常进行的活动是坐在城西的一家茶坊，谈天说地整个下午。 　　盛瑶光与同学出去吃饭，在茶坊外遇见了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举止并不见有多亲密，却很自然融洽，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最关键的是，盛瑶光从未见过盛晓佳露出那样的笑容，幸福喜悦，而又略带一点点的小活泼。那是坠入爱河的表情，是一种子女再体贴善解人意也给不了她的满足与开心。 　　盛瑶光觉得难受，当晚回到家一声不吭把自己锁到房间，想了大半夜，才逐渐想通。 　　原来不是盛晓佳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这个唯一的依靠。她想是时候把盛晓佳还给她自己了。 　　盛瑶光深吸一口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摸了摸简一的头。 　　简一躲开她的手，嫌弃她：“你干吗？” 　　“简一，快点长大吧。”盛瑶光说着，却并没有看向简一，“快点长大，早一点依靠自己。然后你就不会再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离开而难过了。” 　　简一没有说话。他沉默良久，笑她：“你学体育的还是搞文艺的？这么不务正业。” 　　盛瑶光也笑。 　　简一放下手里的空易拉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再不见刚才隐约的颓废与沮丧：“我睡了，晚安。” 　　盛瑶光点点头，看着简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才轻声道：“晚安。” 　　她是对简一说，也是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君才不是小拖累，明明是小助攻 　　剧情终于回归竞技主线，马上是喜闻乐见的双打卷，感情将有质的飞跃喵~ 　　* 　　* 　　* 　　小剧场一则： 　　* 　　叶洵打电竞技术6得飞起。 　　简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之前还对他略有些敌视，现在全部转为了崇拜。 　　简一：大神你缺弟弟吗？还在上高中会打游戏会逃课的那种。 　　叶洵想了想：不缺。我只缺小舅子，会助攻的那种。你可以吗？ 　　简一想也没想：当然可以。 　　远在别处的盛瑶光：……喵喵喵？？？ 第13章 13 　　第二天盛瑶光一到体育馆就被白景皓叫去。 　　白景皓是个废话不多的人，连寒暄都不曾便直入主题：“叶洵找我来要人，想和你组双打，你的意见呢？” 　　盛瑶光只以为他说的是训练赛，点点头：“我没问题，他已经和我商量过来。” 　　白景皓的眸中难得有波动，像是对盛瑶光直截了当的态度感到惊奇：“你确定？” 　　盛瑶光反倒对他这种态度很是不解：“……需要考虑很久吗？” 　　白景皓见她这么笃定，也不再多言，点点头，让她先去训练了。 　　她要和叶洵组双打的事很快在一队传开。因为“叶洵的绯闻女友”这个身份本就备受关注的盛瑶光，一时声名大噪，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就连传统媒体界都开始关注起她来。 　　吃中饭时，江一薇兴致勃勃来找她：“你要和叶洵打双打？” 　　盛瑶光这些天被烦的不受其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连声音都懒得发。 　　江一薇赞她：“不错哦，勇气可嘉。”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反应，搞得盛瑶光总有种自己做了什么丰功伟绩的错觉。 　　倒是阮蓝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羡慕嫉妒恨：“叶神竟然和你打双打。” 　　江一睿瞥了她一眼，幽幽道：“难道你想替瑶光和叶洵打？” 　　阮蓝一听，当即噤声，乖乖吃饭，不敢再多嘴。 　　盛瑶光见他们一个个都这样，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和叶洵组双打很恐怖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种反应？” 　　从开始的江一睿辛纪泽，到现在的江一薇阮蓝，统统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甚至一向除了训练什么也不关注的白景皓都多问她一句。 　　江一薇和阮蓝听到她的话，俱是一怔。 　　“你不知道吗？”江一薇问她。 　　盛瑶光：“我应该知道什么？” 　　江一薇戳戳身边的阮蓝：“你和她说。” 　　阮蓝向着盛瑶光投以同情的目光，张了张嘴，半天，还是没忍心开口。她把这个难题再次扔给江一薇：“……还是你来吧。” 　　两个人故弄玄虚，盛瑶光看她们一眼，有些无语：“到底说不说？” 　　“说说说，我来说。”江一薇不和她绕弯子了，“你难道不知道叶洵有个绰号是‘组合杀手’吗？” 　　“不知道。” 　　“以前训练赛他组混双。你也知道他的实力，发球速度和力道一般人很难跟得上，体力也强得可怕，而且他这个人一打起球来就比较……自我。”江一薇找到个稍稍温和的措辞，“他打球太投入，看不到身边的人，有时候打得嗨起来全程控场，身边的人不是被他拖得累倒，就是完全被晾在一边。” 　　简单来说就是叶洵实力太强了，找不到能和他肩并肩作战的队友。 　　盛瑶光略一沉吟：“他可以找男搭档啊。”这样至少体力上差不多。 　　正在喝奶茶的阮蓝呛了一下。 　　江一薇对盛瑶光更为同情了：“前两年有一个挺有天赋的小孩，刚进队也才一年左右吧，实力很强，好几次赢过江一睿，和叶洵单打也能拼一拼，我们都觉得他们组合起来应该能进温网前三。” 　　盛瑶光：“那后来呢？” 　　“后来姜总让他们组了队，结果没两个月那小孩就一边哭着一边找姜总要退队。”阮蓝接上说。 　　盛瑶光：“……” 　　“他说他实在受不了那种折磨了，与叶洵搭档双打训练的两个月，销毁了他这么多年的自信。”江一薇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拍拍瑶光的肩膀，“从此之后姜总再也不随意让叶洵组双打了。” 　　不管是真是假，这些话都对盛瑶光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不过盛瑶光并不担心自己的心理防线被叶洵击垮，她担心的是叶洵或许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以现在的水平与他搭档只能是拖后腿。 　　下午训练完，盛瑶光在公寓楼下遇到了那晚溜进她家厨房的小猫。 　　褐色白色斑纹相间，在它的额头上形成一个“王”样的花纹。那天晚上没顾上看清楚，现在看到，盛瑶光忍不住笑出声来。 　　“喵呜~” 　　小猫好像认识她，走到她身边，静静地与她对视。 　　盛瑶光蹲下身来，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猫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模样。 　　盛瑶光从口袋里找到一根泡面搭档，小心地撕开了包装，放在它面前。 　　小猫吃起来，慢条斯理，很是从容。 　　盛瑶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盛瑶光？”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小猫和盛瑶光一同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 　　叶洵身上背着网球包，手上拎着队服外套，应该也是刚训练完。 　　他走过来，半蹲下来，看着那只正一眨不眨望着他的猫。 　　那只猫盯着他看了半晌，“喵呜”一声，竟然用头蹭了蹭他的腿，看起来很喜欢他。 　　叶洵去却不领情，将它提溜起来放在一边。 　　小猫好像被伤了心，伏下身子，从喉咙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盛瑶光给小猫顺毛，问叶洵：“你不喜欢猫？” 　　叶洵回答：“没有什么不喜欢。”他只是不感兴趣。 　　“它好像很喜欢你。” 　　“哦。”叶洵垂眸扫了一眼那只猫，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其他表示。 　　盛瑶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 　　“对了，你们教练和你说了吗？”叶洵问她。 　　盛瑶光一怔，继而反应过来：“说了。” 　　叶洵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明天早晨四点半我接你去特训。” 　　盛瑶光愣住：“特训？” 　　“接下来一个月里我会给你增加额外的训练量，要不然你体力跟不上我。”他说得很直接。 　　不过这本来就是事实，盛瑶光不是玻璃心的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答应下来：“行，那明天你直接敲我家门就行。” 　　家住的近就是这点好处。 　　第二天早晨四点半叶洵准时来叫门。 　　盛瑶光已经收拾好了，身上还了运动服，模样清爽。 　　到了楼下她才看到停在门口的单车：“……要骑车去吗？” 　　“嗯，不在体育馆。” 　　盛瑶光也不再多问，她知道叶洵自有主张。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这一辆，于是说道：“我没有车。” 　　“不需要。”叶洵一脚踏着踏板，一脚踩着地，兜着车看她：“上来，我带你。” 　　盛瑶光很听话，跳上后座。 　　“我骑得快，不想摔下去就抱紧我。”叶洵说。 　　盛瑶光不好意思，没敢抱。 　　他们出了体育局，一直往后街，沿途叶洵故意晃了下车把，吓得盛瑶光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 　　叶洵笑起来，不过盛瑶光没看见。 　　穿过后街，他们来到海滨区。大清早这里安静得过分，什么人都没有，天色也未完全亮起，沿湖的一圈街道显得荒凉寂静。 　　“下车，跑步。”叶洵对着身后的盛瑶光说道。 　　现在盛瑶光终于明白为什么叶洵说不需要第二辆车。 　　……因为确实不需要QAQ. 　　叶洵骑着车，盛瑶光跟在旁边跑。他确实是个极其喜欢控局的人，也很了解盛瑶光的情况，时快时慢，通过不断调整着她的时速和呼吸频率，在心中默默记下一些大致数据。 　　跑到第三圈，盛瑶光就累得跑不动了。 　　一队的训练量本就大，盛瑶光刚来时一度觉得很难适应，现在想想，这与叶洵的特训比起来完全不算什么。 　　“我跑不动了……”盛瑶光喘着气。 　　叶洵停下车，单脚支地：“是极限吗？” 　　盛瑶光点头。 　　叶洵从车上下来，将单车随意停在一旁，过来扶着盛瑶光，带着她慢慢走路，提醒她注意调控呼吸，让身体从刚刚的节奏中恢复过来。 　　走了大概半圈，盛瑶光才缓过来。 　　早上的特训结束，叶洵骑车将盛瑶光带回体育局。此时局中的运动员都陆续起来参加早训，因为先前传遍了的绯闻以及叶洵的盛名，他们这一对显得格外扎眼。 　　盛瑶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不去看那些人好奇的目光，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叶洵的特训虽然方式奇特运动量大，但是过了那一阵，休息恢复后，并不如寻常的训练那么累。 　　所以她参加队里的训练时并没有因为特训而受影响。 　　一天下来过得很充实。 　　下午队里训练结束，盛瑶光与江一薇阮蓝一道从馆里走出来。 　　“你回家吃饭还是出去吃？”江一薇问她。 　　盛瑶光有些迟疑。因为早晨分开的时候叶洵让她晚上等他去特训。 　　阮蓝说：“咱们一起出去吃吧，好久没一起了。” 　　盛瑶光看了看手机，并没有叶洵的消息。她想了想：“那好吧。” 　　至于简一她早就把他放养，根本没有任何考虑。 　　她话音刚落，走得位置稍前的江一薇却忽然停下来脚步。 　　盛瑶光一时不察差点撞在她身上：“怎么了？” 　　江一薇啧啧：“我恐怕你今天和我们去不了了。” 　　盛瑶光一怔，循着江一薇的目光看去。 　　——叶洵站在体育馆门口的台阶下，双手插兜，肩上背着网球包，正向她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洵哥你这么遛你媳妇真的好吗= =||| 　　hhhhhhhh 第14章 14 　　盛瑶光解释：“你误会了，他只是找我去特训的。” 　　江一薇“咦”了一声：“秀就秀，非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吗？” 　　盛瑶光：“……” 　　算了，一直被误解她都习惯了。多辩无益，很多事越描越黑。盛瑶光不再否认，与江一薇阮蓝告了别，才与叶洵离去。 　　叶洵带她去了训练厅，仍是他们刚认识时一起待过的那间。 　　盛瑶光注意到前台的那个漂亮女孩已经不在了，她问起叶洵，叶洵愣了几秒才像是想起有这么个人：“也许是离开了也许是休假了。”他并不关心。 　　对不在意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冷心冷情。 　　夜间的训练比晨训苛刻得多，叶洵亲自上阵，与她对打。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但等到实战，盛瑶光才发现她对叶洵的实力估算错误到何种地步。 　　他就像黑洞一样的存在。 　　一队高手如云，盛瑶光在其中早就被打磨得不畏惧失败。但是与叶洵对战不同，他极其喜欢控场，这根本不是在与人打球，而像是他在刷单机游戏一样，随心所以地操控着整个局面，对手三步之内的动作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盛瑶光在场上意识全失，一局下来，她全然不记得刚刚场上发生了什么。 　　真是让人心生绝望。盛瑶光忽然理解了平素里江一睿他们对叶洵的惧怕，还有江一薇口中那个被叶洵折腾到退队的双打搭档。 　　叶洵看着她气喘吁吁，停下来让她休息。 　　盛瑶光在休息区喝水，叶洵坐在她旁边，习惯性地从包里取出一盒pocky，盛瑶光朝他看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取出另外一盒递给她道：“抹茶味。” 　　这正好是盛瑶光喜欢的口味，不过她只以为是巧合，并没有多想：“你好像很喜欢吃这种饼干？” 　　“算是吧。”叶洵说，“之前姜总让戒烟，就找了这个代替。”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盛瑶光却有些好奇起来。在役运动员有很多的明令禁止，抽烟就是其中一样。她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踌躇半晌，却还是没问出口。 　　她害怕万一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岂不是揭人伤口。 　　叶洵见她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休息好了吗？” 　　盛瑶光心生惧意：“……还要和你打？” 　　她这副样子就像是要上场行刑一样，叶洵笑起来：“你很怕和我对打？” 　　当然怕。盛瑶光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敢说。 　　叶洵看她着实不情不愿，难得有些心软，便暂时放过了她。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日方长，他耐心得很。 　　盛瑶光从训练厅出来腿都是软的。 　　叶洵带着盛瑶光吃了饭，送她回家。 　　简一开门的时候看到盛瑶光奄奄一息精疲力尽的模样，体贴地对着叶洵嘱咐道：“你们节制点。” 　　叶洵面不改色地点头：“我会注意的。” 　　简一这才满意：“这样才开源节流。” 　　盛瑶光面红耳赤：“……闭嘴。” 　　简一无辜，看向盛瑶光：“我是在叮嘱你们训练不可过度，你在乱想什么？” 　　盛瑶光被他噎得无地自容。 　　在叶洵式的特训下，日子过得快起来。盛瑶光经常忙到记不清时间，尤其是与叶洵对打，每次打完她都会怀疑人生。因为她根本来不及回神，就被叶洵制衡着打完一局，仿佛一眨眼的时间比分就成了6-0. 　　下半月一队的训练赛开始，盛瑶光的生活过得更加像是按了快进键。初赛她基本没有印象，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组就进了半决赛。 　　江一薇目睹了他们双打的车祸现场，忍不住吐槽：“这是双打吗？完全是叶洵一打三好吗？” 　　盛瑶光一脸冷漠：“别问我，我在场上只负责思考人生。”思考她当初怎么想的才会同意和叶洵组双打。 　　阮蓝幸灾乐祸笑得停不下来。 　　她万分后悔没有危言耸听，当初江一薇和阮蓝明明已经恐吓过她了，是她太不怕死，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唯一的好处就是盛瑶光的体力越来越逆天，无论战术只是拖延战局，她偶尔能将江一薇拖垮，虽然一场下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到了月底的假期，江一睿辛纪泽组队去找叶洵打球求虐。他们到时盛瑶光正在和发球机对打，江一睿撺掇着在一旁休息得叶洵，极力要求盛瑶光一起加入。 　　辛纪泽良善，挺同情盛瑶光：“被叶洵操练了一个月，还能打得动吗？让人姑娘好好休息休息吧。” 　　江一睿却贱贱地捕捉到非重点：“咦，操♂练♀啊。” 　　叶洵面无表情，懒得理他。 　　等训练时间到，盛瑶光下场听到江一睿的提议，吓得赶紧摆手：“叶洵难得放我的假，我可不想自己去找虐。” 　　江一睿惋惜：“我还想看看他和你对打的时候是什么样呢。”可惜叶洵这小子占有欲太强，与盛瑶光特训从不让他们旁观。 　　盛瑶光走后，江一睿啧了叶洵一声：“看你把这姑娘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怕你怕到都不敢听见你名字，就你这样追得到人家吗？” 　　当天晚上江一睿被叶洵打得趴在训练厅起不来。 　　盛瑶光是真的累惨了，昏天黑地睡了一下午，简一体恤她，帮她关上房门让她好好休息。 　　叶洵打完球回家已经将近十一点，小区里基本已经看不到人了。 　　他回来时在公寓前的停车场看到一辆极其眼熟的车。 　　叶洵并未多想。公寓的电梯刚上去还未下来，他不等了，索性走楼梯。到了他们那层间隔，应声灯坏了，周遭漆黑，借着楼下的微弱灯光才能勉强看清。他上去时有人正靠在窗口吸烟，叶洵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只觉得那人面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他直起身子来，熄灭手里的烟蒂。 　　叶洵却并未留意他。 　　叶洵到了家门口，简一正好出来送垃圾，看到他回来，眼前一亮：“姐夫，你回来了啊。” 　　虽然盛瑶光三令五申禁止简一喊这个称呼，但简一阳奉阴违，私下里一直这样叫叶洵。 　　叶洵点头。 　　“来一局吗？”叶洵平时训练，鲜少有时间，简一盼他放假盼的望眼欲穿。 　　叶洵想了想，答应了，随着简一去了盛瑶光家。 　　他们进去后，过了许久，整座公寓安静下来，楼梯间的应声灯也全部熄灭，周遭又陷入到寂静的黑暗中去。 　　窗口的那人站在原地了良久，最后沉默着离去。 　　这一切盛瑶光并不知晓。 　　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足足睡了五个钟头。 　　她裹了件睡衣出去找吃的，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全神贯注的两个人。 　　正好一局结束。 　　叶洵看她：“休息好了？” 　　盛瑶光有些难为情：“休息好了。” 　　而旁边的简一已经输了五六局了，虚拟币所剩无几，还倒欠叶洵许多，这一局又输，他赔的负债累累。简一摘下耳机哭着喊：“我真的没钱了，实在我把我姐抵押给你吧。” 　　盛瑶光气得把手边的抱枕砸过去，反倒是叶洵一把接住，想也没想：“好啊。” 　　他回答得如此坦率。 　　盛瑶光知道这只不过是个玩笑，可是没忍住，心跳像是漏了两拍。她摸了摸自己略有些滚烫的脸，不理两人，自己跑去厨房找饭吃。 　　盛瑶光吃完夜宵，已经十二点一刻，客厅里的两个人还不见睡意。 　　盛瑶光走过去踢了踢简一，简一摘下耳机看她 　　“早点休息。”盛瑶光说道。 　　“知道了。”简一回答得很敷衍。 　　盛瑶光原本还想说别让叶洵回去的太晚，明早他还有单打的训练赛。但是简一已经重新戴上耳机，盛瑶光看他们全情投入抽不开身，想了想便没再扫兴，自顾自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出去一看，简一和叶洵挨着在地板上睡着了。 　　盛瑶光看了看表，叶洵的比赛还有一个钟头就开始了。她过去毫不留情地把弟弟推醒，问他：“昨晚几点睡的啊。” 　　简一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表：“五点吧。” 　　他们才刚睡了一个小时。 　　盛瑶光为难，叫醒叶洵也不是，不叫他也不是。她想了想，从叶洵口袋里找到钥匙，把他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拿到她的公寓，好让他能节省一点时间。 　　被盛瑶光喊醒的简一对自家姐姐这种区别对待很是不满：“我也才刚睡着。” 　　盛瑶光才不理他的埋怨：“你一会儿还能休息。” 　　简一突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痛心疾首之下再也睡不着。 　　又过了半个小时，盛瑶光才去叫醒叶洵。 　　叶洵半梦半醒，差点把洗面奶当牙膏用，幸好盛瑶光在一旁看着他，赶忙拦下。 　　有盛瑶光的帮忙，叶洵终于收拾妥当，只是他出门前还尚在一个不清醒的状态，眼眸微垂，盛瑶光毫不怀疑他能在半路上睡着，况且比赛前睡得连教练都找不到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无奈，盛瑶光只好和他一起出门，送他去体育馆。 　　简一吐槽：“你别瞎操心了，叶哥丢不了。” 　　“你来送他？”盛瑶光看简一。 　　简一打了个呵欠：“不要，我得补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换光光遛叶洵 　　不好意思这章卡了三个小时TUT留言我晚点回复，得赶紧赶另一个文的更新 第15章 15 　　B市早晨已经透着点初冬的凉意，盛瑶光和叶洵从公寓出来，北风和着尘土吹来，刮得脸疼。 　　盛瑶光缩了缩脖子，慌忙将拉链拉到顶端。她转脸看叶洵，他依然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完全不受环境的干扰。 　　盛瑶光就佩服他这点定力。 　　快到了体育馆，盛瑶光才发现门口围满了人。虽然是训练赛，但毕竟有叶洵和江一睿两个世界级选手在场，所以来围观的人挺多。 　　盛瑶光扯了扯叶洵的袖子，叶洵低头看她。 　　“你自己进去吧。” 　　叶洵“哦”了一声，才又说道：“不看比赛？” 　　盛瑶光看了看堵在体育馆前的人：“我怕我挤不进去。” 　　叶洵也循着盛瑶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的比赛在第一场。”盛瑶光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嘱他一句，“别在更衣室睡着了。” 　　叶洵懒懒应了一声。 　　盛瑶光和他告别，叶洵突然叫住她：“你下午有事吗？我打完比赛找你去训练。” 　　反正是假期，盛瑶光闲着无事，但她有点担心叶洵：“我没事，不过你昨天那么晚才睡，打完比赛还能训练吗？” 　　“那我下午去接你。”叶洵自动过滤掉盛瑶光后半句的质疑。 　　盛瑶光答应下来。 　　中午江一睿来砸门，喊盛瑶光一起去叶洵家吃火锅庆祝。 　　盛瑶光有些小小的诧异：“庆祝什么？”叶洵不至于赢个训练赛都要庆祝。 　　果然，江一睿嘚瑟：“我赢了叶洵。”为了加重盛瑶光惊讶的程度，他可以补充一句，“叶洵诶。” 　　盛瑶光才不甘心让他就这样得意，故作淡漠：“哦。” 　　江一睿讪讪：“小光光你学坏了，现在变得和叶洵一样一样的，怪没趣。” 　　盛瑶光才不理会他的抱怨。 　　简一听到这个消息则表示很开心：“叶哥也有输的时候啊。”他才不承认自己是为早上的事介意。 　　可能他们一个在游戏上一个在网球上都被叶洵长期碾压，江一睿与简一一见如故分外投契：“盛老弟，一会儿记得和你姐一起来吃火锅。” 　　简一也不客气：“一定一定。” 　　盛瑶光打断两人的寒暄：“叶洵不知道你在他家吃火锅吧？” 　　江一睿作死天赋一向极佳：“我和他说了声，不过他听没听见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显摆，主要我家太小，叫不来那么多人。”他笑得那么荡.漾一听就没有什么诚意。 　　明明就是为了显摆自己赢了叶洵。赢！了！叶！洵！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训练赛，但每个字都能让他拿出来好好炫耀半年，简直高兴坏了。 　　盛瑶光去叶洵家的时候，叶洵在卧室里睡觉，江一睿张罗着摆火锅。另外到场的还有两人，辛纪泽和江一薇。 　　有江一睿这样的作死小能手，叶洵的生活一定不会太无聊。真不知道他睡醒起来看到一屋子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江一睿装模作样地叹息：“其实赢了他我并没什么成就感。” 　　辛纪泽和江一薇俱是冷漠脸。 　　“真的。”江一睿喊冤，“那家伙根本就没和我认真打，在场上差点睡着，我对此感到很愤怒，他这是在羞辱我。” 　　典型的得便宜还卖乖。这时火锅烧开，咕噜咕噜冒着气，辛纪泽揭开盖子，大家各吃各的，谁也不理他。 　　吃到一半，江一薇忽然问盛瑶光：“对了，你知道抽签结果了吗？” 　　她说的是混双半决赛。 　　盛瑶光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叶洵。”签是叶洵上午比完赛去抽的，她还没问他。 　　“你们第一局的对手是阮蓝和边邵南。”江一薇说，“他们去年……我记得好像是混双的第二第三吧？”说着她看向江一睿。 　　江一睿与江一薇小时候就是作为主场混双被选拔进一队训练的。自从他们开始参加世界级的比赛后，队里混双的排名就一直是第一，而且是那种第二望尘莫及也追不上的第一。一个人在某一领域的实力真正顶尖，名次对他而言也不再有意义，当然也就不会在意。 　　江一睿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吧。” 　　“他们那队实力蛮强的，要你们还跟前期单打一样打双打，进决赛估计够悬。”江一薇提醒她。 　　盛瑶光对此早就麻木了，她根本不奢求能和叶洵打好双打，现在唯一的心愿是能活着熬完叶洵的特训。 　　叶洵醒来时他们还在吃火锅。 　　他推门出来，看到客厅围满人，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不知道是心理素质太过强悍还是早就被这群损友整习惯了。 　　江一睿到底还是怕的，赶忙讨好他：“洵哥快过来一起吃。” 　　叶洵从容坐过去，在盛瑶光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带你去训练。”叶洵对盛瑶光说。 　　江一睿不开心了，怼他：“嘿，合着我们这么多人你就只看到盛瑶光？” 　　叶洵“嗯”了一声，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有意见？” 　　江一睿怂了，他还真不敢有意见。 　　江一睿机智地转了话题：“你昨晚上和我打完球去哪儿浪了，今天状态这么差。” 　　旁边的吃瓜群众盛简一代之回答：“在我姐家呢。” 　　听到他这话，盛瑶光被呛到，咳得喘不过来气。 　　剩下三个人直接当了机。 　　江一睿最先反应过来：“进展神速啊，下一步是不是孩子都该打酱油了。” 　　盛瑶光灌了整整一杯水才止住咳嗽，她解释：“简一没说完。他昨晚上是和简一玩游戏，天亮两人才睡着。” 　　江一薇却啧啧她：“那也是留宿过夜了啊。” 　　辛纪泽厚道，只似笑非笑看了叶洵一眼，啥也没说。 　　而叶洵就和没感受到集中在他身上火力全开的八卦目光，自顾自吃着火锅。 　　盛瑶光情愿相信叶洵是真的太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所以连解释都懒得去解释。剩她一个人太在意也不好完全不在意也不好，真是心累。 　　临近晚上他们去训练，盛瑶光提起这件事：“……叶洵，你能不能和他们解释一下？我感觉大家都误会了。”而且误会很深。 　　谁知道叶洵反应了两秒，才垂眸看她：“什么？” 　　她就知道叶洵压根没对这件事上过心。 　　盛瑶光委婉提示他：“中午吃饭的时候简一说的事。” 　　叶洵“哦”了一声，轻描淡写：“他并没有说错啊。”从字面意义上看简一却是说的都是事实，但关键在于大家理解的都是非字面意思。 　　盛瑶光简直与他沟通无能，只能直截了当地说：“可是大家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叶洵想了想：“有吗？” 　　盛瑶光扶额：“难道没有吗？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们都以为……我们在交往。” 　　叶洵沉吟一下，才又看向盛瑶光：“差不多吧。” 　　这次轮到盛瑶光一脸蒙圈：？？？ 　　叶洵神情淡淡的：“他们以为的是结果，我们现在处在的是过程。” 　　什么结果？什么过程？他们现在怎么了？ 　　叶洵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是连起来却怎么也理解不了。 　　叶洵见她满脸困惑，眼中泛起些许的笑意：“你不会不知道我正在追你吧？”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瞬间炸得盛瑶光手足无措。 　　她心神全乱，表现得却出奇冷静：“……没看出来。” 　　叶洵的反应也很平淡：“嗯，那我下次尽量表现得明显一些。” 　　盛瑶光：“……”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是该讨论下次的时候吗？ 　　盛瑶光转回被叶洵带偏的话题：“……你说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叶洵好整以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的，不过我觉得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沉默一会儿，盛瑶光还是觉得不真实：“……你在追我？” 　　叶洵点头：“我在追你。” 　　“为什么我不知道？” 　　叶洵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全队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简直让盛瑶光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与他不是同一个。 　　“……有你这么追人的吗？”盛瑶光努力回想，实在找不出蛛丝马迹。这个月她虽然与叶洵天天在一起，但是两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被叶洵在体力上碾压，被叶洵在技术上碾压，被叶洵在赛场上碾压。 　　所以从哪里能看得出他在追她？ 　　叶洵听了她的话，从善如流地虚心请教：“我没追过人，所以不太了解流程。那我应该怎么追你？” 　　盛瑶光被他的话噎住。 　　她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套。 　　盛瑶光轻咳一声，脸颊烫起来：“……现在不是怎么追的问题。而是你为什么追我？” 　　叶洵这样的人，冷清冷心，除了网球和游戏，其他时候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她严重怀疑他根本连自己都不知道追求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含义。 　　叶洵听到她的问题，却罕见地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为什么？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因为——” 　　盛瑶光的心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洵哥的全部加成在智商网球游戏上 　　至于情商 　　那是什么东西？？？ 第16章 16 　　虽然早就料想到这个答案，盛瑶光还是没忍住红了脸，脑袋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叶洵见她不敢看他，问道：“你会觉得很不适应吗？” 　　他太过冷静，也太过理智，反倒衬得盛瑶光极其狼狈。 　　盛瑶光想了想，镇定下来，认真回答：“会。” 　　叶洵“嗯”了一声：“你可以慢慢适应。不过如果还是接受不了，那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事情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o< 　　盛瑶光一颗心都起起落落。她对叶洵不能说没有好感，或者说很少有女生能对叶洵完全免疫。只是她几个月前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现在仍是后怕，对这种事敬谢不敏，不太敢坦然接受。 　　“……那我就当做没有听到。”良久，盛瑶光一边扇着风降低脸上的温度一边说道。 　　叶洵点头，安慰她：“慢慢来。” 　　……慢慢来。 　　盛瑶光总感觉叶洵这是在调.戏她。 　　她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反正猫已胜券在握，索性看她徒劳挣扎。 　　盛瑶光有点小小的不甘心：“……慢慢来不了，你这样是追不到女朋友的。” 　　叶洵：“所以让你教我。” 　　“……这样的话你更追不到了。” 　　叶洵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 　　盛瑶光心里终于平衡了，扔他一个人烦恼，自己去找机器练习对打。 　　第二天各大体育周刊和门户网站都登出叶洵失利的头条新闻。 　　上面刊登了各种评论家的分析解读，有说属于叶洵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有说叶洵志得意满而忽略了训练结果滑铁卢战败，也有说新生一代的力量正在崛起。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明星效应，仅仅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一场不起眼的训练赛，就能被拿来各种解读各种剖析，非得上了教科书成为经典案例才罢休。 　　江一薇来找盛瑶光：“叶洵又上了头条，简直羡慕。” 　　盛瑶光不解：“上面都是□□，有什么好羡慕的。” 　　江一薇吐槽她：“不懂了吧，这说明叶洵红啊，全国几千万眼睛盯着他呢。网坛几十年也就出过他这么一个现象级的运动员。”剩下的人均是望尘莫及。 　　盛瑶光不置可否。 　　有时候聚光灯是会毁灭掉一个人的，真的成了万众瞩目的超级明星，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不自觉就会做出违背真实心意的行为，每天都像是在做戏。还好叶洵的自我够坚定，从不关注这些，外界的血雨腥风均与他无关。他如此热爱网球，网球也如此热爱他，旁的都干扰不了他们之间纯粹的关系，真正不容易。 　　江一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对了，这一版还提到了你呢。” 　　盛瑶光一脸蒙圈。 　　江一薇打开新闻页面，找到相关的文章，念给她听：“上面说叶洵是因为和队里的队员谈恋爱而忽略了常规训练。”连名字都没有，直接用队员这种字眼敷衍代替。 　　盛瑶□□恼：“什么都乱讲，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有。”先不说叶洵谈没谈恋爱，单说训练，这一个月她都快被他给练趴下了好吗？ 　　江一薇也心有戚戚：“幸好他只输了场训练赛，要是大满贯失利，是不是得说你祸国殃民。” 　　盛瑶光被她气笑了。 　　“现在想一想这种盛名其实也够可怕的，完全不能想象叶洵平时都背负着怎样的压力参加比赛。”江一薇摸摸发凉的后颈。 　　“不用担心，叶洵才不会在意。” 　　江一薇啧她：“现在就护短了。” 　　盛瑶光想开口澄清，不过想了想，怪没意思的，她解释旁人也只会误认为她是不好意思。她问江一薇：“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和叶洵在一起了？” 　　江一薇惊讶：“难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就知道是这种反应。 　　盛瑶光无奈：“我记得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江一薇“啊”了一声，怪不好意思的：“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 　　这种事情她越正经严肃越像是欲盖弥彰。 　　江一薇想了想，和她说：“你知道你没来以前叶洵是什么样的吗？” 　　盛瑶光对这个挺感兴趣：“不知道。” 　　“叶洵啊，就像是每一个打网球的人放在顶端的路灯。”明明是很搞笑的说辞，但是江一薇讲得太认真，盛瑶光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是我们这批第一个打出去的人。网球算是欧美的主场把，叶洵刚参加四大赛事的时候还被欧美的主流媒体讥笑过，大家都觉得他是走运抽的签好，才进了半决赛。那个时候亚洲选手简直没人权，叶洵的实力根本不被认可。” 　　这些陈年往事盛瑶光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记得吧，叶洵好像是十六岁开始参加那些大型比赛的。到现在整整十年，最好的十年，现在他再参赛，已经没有媒体敢随意嘲笑轻视他了。”江一薇很是感慨。 　　盛瑶光也感到惆怅。 　　太不容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一帆风顺。 　　“可能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差距吧，当时候我们都不太敢靠近他，觉得……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怎么能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生活。叶洵的性格说实话有点怪，外表看起来挺冷挺难解除的，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敬而远之，也就江一睿性格太大条，完全感受不到这种让人绝望的差距，叶洵才渐渐地通过他和辛纪泽融入一队。虽然后来大家混熟了也知道他是外冷心热，但他还是不太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大爱与我们瞎聊。你来了之后，他真的变了好多，最明显的就是比以前爱笑了。你一定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连眼神都像是带着笑吧？” 　　盛瑶光真的不知道。 　　江一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她见盛瑶光怔怔的，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掂量吧，这么明显的事，说实话是个人都瞒不住。” 　　听过这些事，盛瑶光却觉得对叶洵有些小小的心疼。想想他十几岁就进队训练，孤身在外又不善言辞，肯定过得辛苦。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那样的天赋，是定然要承受比其他人多百倍的压力。这些年来他走得并不容易。 　　叶洵再找盛瑶光特训时，盛瑶光再也不敢觉得累了。 　　她还仅仅是熬了一个月这样的日子就觉得苦不堪言，叶洵当初想必熬得更艰难吧。 　　脑补到小叶洵握着球拍永不言败用力挥洒着汗水一步步接受更艰巨的训练挑战，盛瑶光就忍不住对叶洵投过同情怜惜（？）的目光。 　　她这样看他的次数一多，叶洵再迟钝也发现了。他好奇：“你今天怎么了？” 　　盛瑶光赶忙收回目光：“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要好好训练才行。” 　　叶洵觉得她很不正常，有心试探她：“既然如此再和我对打一局？” 　　盛瑶光抱着球拍险些哭起来。 　　她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和叶洵对打了。简直太熬人。每次打完她都觉得自己死了一场，过很久恢复了体力，才像是又活过来。 　　“不想打就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叶洵神情淡淡的。 　　盛瑶光全盘托出。 　　听完后，叶洵“哦”了一声，表情却丝毫未变：“你想多了。” 　　盛瑶光：？？？ 　　“我当初刚来这里，常常偷着通宵玩游戏，第二天训练完就找地方补觉，所以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原来我还有队友。” 　　盛瑶光：…… 　　“大概一个月之后江一睿来找我说话，我才知道他们和我一起参加训练。”叶洵摸摸下巴，像是在回想以前的事，“我原本以为每天见到的人都不一样，还以为他们是来网球场体验的。” 　　体验……他是在把省队当成少年宫那种地方了吗？？？ 　　所以相当于除了他自己以外，叶洵其实一直把旁人当做隐形到毫无存在感的NPC. 　　盛瑶光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连笑也不想笑。 　　“对了，还有……我那个时候的训练量并没有你现在的大。”叶洵很认真地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你的一半吧，或者还不到。” 　　盛瑶光：……QAQ 　　叶洵轻描淡写地回忆：“我当时比较贪玩，一开始并不想打网球。那时的想法和你弟弟现在一样，想去打职业联赛，但是那时候电竞还没发展起来，所以就选了网球做职业。” 　　盛瑶光很难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上学的时候，年级第一每天都睡不醒，上课也一副很困的模样，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是熬夜读书精神可嘉值得敬佩学习的时候，才发现人家其实每天晚上都在通宵玩游戏斗地主。 　　原来那种感动也就是感动感动旁观者，感动感动粉丝，真相却残酷得很。 　　盛瑶光面无表情：“那为什么我现在的训练量需要这么大？” 　　叶洵想也没想：“你差得太多，要尽快赶一下。” 　　难为盛瑶光还把这种超额特训当做是叶洵对自己的认可，原来他只是觉得她实力不够，需要恶补。 　　盛瑶光：“……我想静静。” 　　叶洵很体贴地开了发球机器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晚上吃饭盛瑶光和江一薇讲起这个梗。 　　江一薇笑得拍桌子：“你太可爱了吧。他可是叶洵诶，哪个人在他眼中不需要‘赶一下’？你去问问江一睿，这些年来还被叶洵打击得少吗？” 　　想想被虐待多年的江一睿，盛瑶光瞬间平衡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资料，其实我过的网球队很厉害的，里面都是瞎诌，为了凸显我洵哥高傲纯洁（？？？）的形象，你们看看就好，不必当真~ 　　另外竟然没人问我洵哥的年龄 　　官方回答，洵哥26岁，光光21岁，差五岁~ 　　- 　　- 　　讲真，洵哥你这么实诚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 　　- 　　明天的更新估计也会很晚，因为我白天有事写不了，最近作者君忙着搬家，九号以后会恢复正常，不过搬完家我就算是有工作了吧，不晓得怎样呢，我尽量坚持日更！你们多多留言鼓励我好吗（害羞 第17章 17 　　江一睿这些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且不单单是网球，几乎是全方位被叶洵碾压。他自小进队与叶洵认识，饱受摧残，能茁壮成长到现在还没疯掉简直勇气可嘉。 　　江一薇吐槽：“你以为仅仅是江一睿吗？叶洵完全是我们整个队的阴影。” 　　能进一队的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结果遇到了一个怎么也逾越不了的，那份优越感被磨灭殆尽的滋味既可怕又难熬。 　　叶洵这一生实在太顺了，顺得盛瑶光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嫉妒他。 　　盛瑶光把这种感受说给江一薇听。 　　江一薇却沉默片刻，才道：“其实也不是。” 　　盛瑶光微怔。 　　“你真的不知道吗？”江一薇看起来很惊讶，“大概三年前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连我哥也不清楚。反正那一年叶洵总是在输，状态非常不好，甚至在温网比赛前一天逃出去熬夜打通宵，而且抽烟抽得很凶，所以被姜总禁赛半年多，直到他戒了烟才复出。” 　　盛瑶光哑然。 　　原来以前叶洵说的戒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他提起来时情绪并不见丝毫波动，她也并未介意太多，谁能想到当初严重到禁赛的地步。 　　江一薇看她一脸凝重的表情，笑她：“你看，担心了吧。之前还一个劲和我们撇清与叶洵的关系，他有一事你第一个担心。” 　　盛瑶光狡辩：“你们不也担心过他吗？” 　　“不一样的，我们是在担心他，而你……”江一薇上下打量她一眼，揶揄道，“而你是在心疼他。” 　　盛瑶光有些不甘心就这样默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找不出话来反驳江一薇。 　　混双半决赛之前是女单的半决赛。 　　这一场与盛瑶光对打的是和江一薇实力不相上下的陈安琪，在WTA里与江一薇共用同一位代理人。 　　换言之没有人觉得盛瑶光能赢得过陈安琪，至少几率很小。 　　甚至连盛瑶光自己也这么认为。平时练习赛她虽然偶尔能赢过江一薇，但那种情况大多都在江一薇不太认真只想着热热身练练手。毕竟没必要对着一个非正式练习赛拼尽全力。 　　而盛瑶光唯一的优势却只有体能，尤其是在叶洵的特训下越来越接近非人类的地步。 　　赛前盛瑶光难得感到紧张，她对叶洵说：“我是不是不太正常？以前比赛前根本不会感到任何不安，就是安安静静的和平常没两样。” 　　叶洵想也没想：“说明你有了企图心。” 　　“企图心？” 　　“以前你没想过赢，所以只是简单去打网球而已。现在你想要赢，所以会把这场比赛看得严重。” 　　他几乎一猜就准，盛瑶光简直克制不住对他崇拜起来。 　　“那是不是不好？”盛瑶光迟疑着说道，“总感觉这样太重视得失，在场上就发挥不出好的状态来。” 　　叶洵轻描淡写：“经历的多了就好了，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难免不在状态，不必苛责。” 　　算起来这还是盛瑶光入一队参加的第一场正式比赛。 　　盛瑶光点点头，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你当年第一次参加大满贯是什么心情？也会和我一样紧张吗？” 　　叶洵“唔”了一声，想了想，才说道：“那时候非典，全城戒严，找不到去墨尔本的航班，耽搁了好几天才过去。刚去比赛就开始了，没赶上紧张。” 　　结果在那样的状态下他连挫对方好几局，一战成名。 　　第二天盛瑶光比赛，开始前叶洵还未到场。 　　江一睿先到了，见她临比赛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联想到什么，嘲笑起她来：“你是在等叶洵吧？真是的，难得不在一块还单方面发狗粮，作为FFF协会的一员我表示抗议。” 　　盛瑶光没忍住揍他。 　　比赛开始，叶洵仍没有来，盛瑶光一边看着江一睿辛纪泽旁边的空位，一边往场上走去。 　　叶洵不在她总感觉空落落的，有点烦躁不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悄悄把叶洵当作某种精神支柱。 　　真是太糟糕了。 　　比赛结果并未出人意料，盛瑶光输给了陈安琪，止步于半决赛。 　　反倒是总教练姜安对盛瑶光有些刮目相看，称她进步神速。 　　盛瑶光听着姜安的话，莫名心虚。其实她很明白进步之所以这么大，里面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叶洵的。 　　谈完话回来，江一薇安慰她：“不错不错，陈安琪挺厉害的，你能跟她耗这么久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盛瑶光对比赛结果并无不满，她笑着应下来，心中却有个地方始终悬着，并不安稳。 　　盛瑶光一回家简一就机警地摘下游戏耳麦，慰问她姐：“比赛完了？怎么样？” 　　“正常，没什么奇迹发生。”盛瑶光看了一眼简一，“你一个人玩呢？” 　　简一有些莫名其妙：“要不然呢？” 　　盛瑶光也觉得自己挺不对劲的，什么也没说，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与叶洵失联整整一天。 　　刚来一队时虽然住在隔壁，但她与叶洵并不常见面，顶多每天早晨碰到打个招呼，然后一起往体育馆走去。现在借着双打的机会，叶洵天天找她特训，两个人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盛瑶光也逐渐习惯了每天与叶洵见面，每天与他分享琐事和自己的喜怒哀乐。盛瑶光其实很明白他们这队完全是为了应付训练赛的临时队，过了也就散了。她觉得就算回到过去那种自己一个人待着训练的状态也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仅仅是叶洵没去看她比赛，仅仅是一天没与她联系，她就变得魂不守舍，做什么都感到没意思。 　　这简直不像是她。 　　盛瑶光有些害怕起来，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任其发展。她与简一不同，她是亲眼见证过盛晓佳的悲剧，为一个男人毁掉一生的悲剧。很早以前她就对自己立下一个严苛到近乎无情的规定，这辈子她绝对不要再重蹈盛晓佳的覆辙。所以当初就算她还爱着林墨远，说放弃就真的放弃了，真的是一点余地和残念都不准自己留下。 　　从某方面而言，她算是个意志力真正绝佳的人。 　　盛瑶光关了手机。为了不再让自己去等待叶洵的回信，她甚至宁愿断绝与其他人的来往。简一来找她吃饭，她也不去吃，只背了网球包就跑去训练室与机器对打。 　　打一打歇一歇，一直到晚上十点盛瑶光才回去。 　　她还是没开机，尽管强忍着。 　　抱着一本厚重的意识流小说催眠自己睡去，到了半夜忽然有人来砸她家的门。盛瑶光被惊醒，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凌晨三点。 　　她出去时简一房间里没动静，应该还没被吵醒。 　　敲门声又传来。 　　盛瑶光开了门，迷迷糊糊的眼睛都困得有些睁不开。她抬眼看去，正要埋怨来人，却怔住了，瞬间清醒过来，再无丝毫睡意。 　　站在她面前的是消失了一天的叶洵。 　　“你怎么……” 　　叶洵看起来有些疲惫，还没等盛瑶光问完就打断了她：“抱歉，出了一些事，昨天一早就去了晏城。” 　　楼道里的凉风刮进来，冷得盛瑶光缩了缩脖子，她只好先把叶洵放进家来。 　　“晏城？”盛瑶光问他。 　　叶洵简单说明情况：“我祖父祖母在那里养老。” 　　盛瑶光莫名有些开心。她轻咳一声，挥散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接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吗？” 　　“祖父生病了，我去看了看情况。” 　　他的称呼很奇怪，寻常人家一般不会用得这么正式。 　　幸而盛瑶光好奇心没那么强烈，她一贯懂得与人留有适当距离：“情况还好吗？” 　　这一次换叶洵沉默了。 　　盛瑶光反应过来，知道这反应代表情况并不乐观。之前因为叶洵缺席的那点小情绪烟消云散，她忍不住在心里责备自己太过矫情不懂事，甚至有些难过昨天没能陪在叶洵身边。 　　盛瑶光想安慰叶洵，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而虚假。以往她家出了事叶洵总是默默陪在她身边，盛瑶光这一次也决定这样陪着他。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处，深夜里的寂静越发突显，却不会在彼此间觉得尴尬怪异。 　　他们早已习惯相处陪伴。 　　良久，盛瑶光见叶洵神情恍惚疲倦，放柔了声音说道：“你现在能休息一会儿吗？” 　　叶洵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静静的，甚至连悲伤都不见，盛瑶光与他说话，他也只是沉默着，并不出声。 　　盛瑶光耐心地等着他。 　　过了好一阵，叶洵才点了一下头。 　　盛瑶光为他整理好沙发，扶着他躺下来，寻了床被子给他盖好。全程他们没有说一个字，可是默契娴熟得就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夫老妻。 　　安顿好叶洵，盛瑶光关了客厅的灯，周遭陷入黑暗。她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留给叶洵独处的时间，叶洵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能抱一下你吗？”他的声音极其内敛克制，四平八稳得就好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盛瑶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叶洵却一用力，害得她毫无防备地跌进他的怀中。他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托着她一反身，将她全部压在身下。他抱她抱得很紧，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一样。 　　离得这么近，盛瑶光才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明明已经戒烟很久了。 　　盛瑶光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任由他这样抱着。 　　在彻底的黑暗之中，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都被加倍放大。 　　盛瑶光明知不该，可还是没忍住，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控制不住逐渐剧烈，最后就连脸颊也烫起来。 　　叶洵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时的热气打在她的耳垂上，她像是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四肢百骸都隐有酥麻的颤栗感。这种感觉奇特得让她心慌。 　　最终她终于放弃抵抗，意识具无，眼前只剩下他强硬而略带不安的怀抱。 　　就在这个时候，“啪嗒”一声，有人开了客厅的灯。 　　盛瑶光被突如其来的明光刺得睁不开眼，带她稍稍适应后，抬眼看去，站在开关旁的简一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只是……出来倒杯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写稿中…… 第18章 18 　　简一说完，还不等沙发上的两个人作出什么反应，就先一步关了灯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将空间留给二人独处。 　　这下绯闻彻底坐实了。 　　叶洵已经从刚刚那种强烈的感情中清醒过来。他松开怀中的盛瑶光，体贴地将她扶起，不紧不慢地帮她把衣服和弄乱的头发整理好，冷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盛瑶光却隐隐有些失落。 　　她忽略掉这种情绪，问道：“好些了吗？” 　　叶洵没有说话。 　　盛瑶光只以为叶洵是太累，叮嘱他：“如果累得话，那就早些休息吧。” 　　谁知叶洵突然开口：“我下飞机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关了机。” 　　盛瑶光一惊，面上却强装镇定，不想让叶洵看出任何端倪：“……我手机没电了。” 　　叶洵“哦”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模棱两可，似是而非。 　　盛瑶光却觉得叶洵像是知道她那些小心思一样，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多久没有合过眼了？”盛瑶光赶快转了话题。 　　叶洵想了想：“大概一天。” 　　盛瑶光听出他语气间的疲惫，有些心疼：“现在睡得着吗？能睡着就休息一会儿。” 　　叶洵摇摇头。 　　盛瑶光叹了口气：“那我陪你。” 　　叶洵垂眸望向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去，盛瑶光清秀的五官更显柔和，配上她眸中隐约的担忧关切，简直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难得露出点笑意，抬手掐了掐盛瑶光的脸颊：“你早些休息吧。” 　　“……没事，反正我也不太想睡。”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又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过亲昵，盛瑶光慌忙移开视线，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话里藏匿的心思简直清楚到明目张胆。 　　叶洵却笑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些什么，连神情都比以往柔和些许：“我小时候见过你，你还有印象吗？” 　　盛瑶光一脸疑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有一年我去晏城的祖父家过暑假，在晏城的少年宫里学网球，你也在。我记得你那时特别小，连拍子都拿不稳，每节课都站在最前面。教练们特别喜欢逗你玩，但你每次都是一脸严肃不去理会他们。”也许是刚刚经历了变故的缘故，叶洵的话格外多。 　　盛瑶光想了想，大致记得有这么回事。那个时候还是明颜领着她一起去少年宫打网球。 　　“你当时是什么样子？高还是矮，胖还是瘦？”盛瑶光对叶洵小时候很感兴趣。 　　叶洵记不清楚了，只说：“要比你高一些。” 　　盛瑶光脑补叶洵小时候萌萌哒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当时大概看起来不好相处。”叶洵说道，“所以上课的时候都没人和我组队。” 　　盛瑶光很想吐槽他说“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同”，毕竟队里除了江一睿那种极个别脑回路不正常的m，没有人会上赶着找虐与叶洵对打。 　　叶洵继续道：“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教练与我对打，只有一次，那天教练有事，你又落了单，他就把你托付给我。”与其说是对打，不如说是叶洵陪着她玩。 　　这一点盛瑶光完全没印象了：“有吗？”她很怀疑。 　　叶洵却很肯定：“有，我记得很清楚。”甚至于终身难忘。 　　盛瑶光见他这么笃定，有些好奇：“是我做了什么……很让人记忆犹新的事情吗？” 　　叶洵一本正经：“把一个人的手咬出血算不算？教练来了也坚决不松口，特别犟。” 　　盛瑶光还以为能是些什么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如此不堪。她觉得略羞耻，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咬的是你？” 　　“不是。” 　　盛瑶光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没想起自己竟然做过这么残暴的事情。 　　叶洵盯着她：“我们在一起玩了一整个暑假，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盛瑶光见他这么严肃，于是很认真地回想一下，然而还是没能想起来：“……对不起。” 　　“也不怪你，你当时年龄太小，而且那年过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晏城。”他说完之后便不再出声。 　　话题就此作罢。 　　盛瑶光其实想要问一问他有关昨天的事，但叶洵的神色看起来非常不好，疲惫得像是随时能睡着一样。 　　她不再多问，安顿好他入睡，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第二天盛瑶光和盛妈妈通电话的时候提到昨天叶洵说过的事。 　　盛瑶光问盛晓佳：“我小时候有过一些很过激的行为吗？比如……把一个人咬伤之类的。” 　　盛晓佳只以为她在说笑：“怎么会，你小时候那么乖，一般都不轻易发脾气。”这一点倒是属实，因为家庭的关系，盛瑶光比寻常的同龄孩子早熟许多。 　　盛瑶光不甘心，接着问：“你再好好想一想，大概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还和明颜姐一起上网球课，我似乎……咬破了一个人的手？” 　　她说得这么具体，盛晓佳终于有了些印象：“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当时候大概才五岁吧？那时是颜颜想去玩，我忙着带简一照顾不来你，就让你跟着一起去了。有一次你好像和别的小朋友起了冲突，把人家的手咬得出了血，我好像还带着你去他家道了歉。至于什么原因……我忘了，似乎是为了另一个小男孩？”盛晓佳磕磕绊绊地回忆着。 　　盛瑶光捕捉到了关键字：“另一个小男孩？” 　　“就是城北开纸墨行的那位老先生家的孙子。”盛晓佳对这个倒是记得清楚，“我只见过一面，长得是真好看，可惜听说得了什么病，不爱说话，性子也很孤僻。” 　　盛瑶光的心砰砰直跳：“城北的老先生？” 　　“对啊，你小时候还去那里玩过，后来他身体不好就关了店。不久前听说是得了什么重病，医院门口来了好多名车，看来还是个大人物。” 　　盛瑶光倒不关心这些，她急切地追问：“那位老先生姓什么？” 　　“我想想……”盛晓佳迟疑了一下，“好像姓叶。” 　　真相水落石出。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 　　更多的盛晓佳也说不上来了，他们聊了些别的，便挂了电话。 　　那天过后叶洵又接连消失了一周，甚至连训练都没参加，江一睿辛纪泽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盛瑶光却很平静，旁人来询问她叶洵的事情，她也只是礼貌地回绝。 　　一周后，下午的训练结束，盛瑶光接到了叶洵的电话。 　　“训练完了吗？” 　　“完了。” 　　叶洵“嗯”了一声：“我在体育馆外面等你。” 　　这回轮到盛瑶光愣住了：“……要做什么？” 　　“特训。”他的声音冷静内敛，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这失联的一周未曾存在过一样。 　　简直正常到不正常。 　　盛瑶光很体谅地没有多问，换好衣服后，她与江一薇阮蓝道了别，先行一步离开了。 　　叶洵站在外面等她。 　　他身上穿着极其正式的黑色西装，内衬白衬衫和黑色的领带，将他原本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冷冽。 　　盛瑶光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他是刚从葬礼上回来，心里竟然控制不住有些难过起来。 　　她走过去。 　　叶洵一见她，脸上才隐隐泛出笑意：“走吧，” 　　这一次叶洵没再骑单车带她，而是开了车过来。 　　在去的路上，盛瑶光有意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于是提到了之前与盛晓佳说过的事。 　　“我妈她以前见过你，说你长得很好看。” 　　叶洵应了一声，并不怎么接话。看得出他心情非常糟糕。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盛瑶光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叶洵，迟疑片刻，最终鼓足勇气说道。 　　她实在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分寸在哪始终明明白白，从不轻易越界。可是对着叶洵，她到底还是失去了这份度量。 　　她现在只想帮他分担。 　　叶洵沉默了许久，就在盛瑶光沮丧地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叶洵忽然说道：“你妈妈有没有说起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盛瑶光想起盛晓佳的话，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以前是有自闭症吗？” 　　叶洵语气平静得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不算。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盛瑶光对这个生僻的词并不陌生。小时候简一被他的小伙伴不小心推进过水库里，最后虽然得救了，但整晚整晚做噩梦，变得尤其粘人，性子也阴晴不定，经常发脾气，每天缩在家里也不去上学了。盛晓佳没办法，只好托人给他找了一位儿童心理医生，医生说他这种症状是典型的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 　　现在叶洵虽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是盛瑶光却直觉他的状况应该比简一严重很多。 　　“原因……可以说吗？” 　　这时正好遇上红灯。叶洵将车子稳稳停下来。他目不斜视注视着前方，脸上神情浅淡，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随意地搭在车窗旁。 　　“或许是因为，我七岁那年亲眼看到我妈杀了我爸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文的同学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写TUT 　　最近忙的实在分/身乏术 第19章 19 　　盛瑶光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又不敢问。 　　到了地方，叶洵停好车子。 　　盛瑶光却恍恍惚惚，还未回神。 　　幸好她的性子比较冷静，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并未惊恐地大叫起来刨根问底。或许正因为如此，叶洵在她面前一向无所顾忌。 　　“走了。”叶洵见她怔怔的，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盛瑶光看向叶洵，他的神情平静，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盛瑶光下车跟在叶洵身后走。她有些心不在焉，叶洵停下来也并未察觉，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叶洵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盛瑶光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刚要问他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大厅里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明颜和林墨远。 　　盛瑶光没想到会这么巧，一时怔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一天过得当真精彩。 　　盛瑶光只得问叶洵：“不是去练球吗？” 　　叶洵“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突然有点饿了，顺道吃个饭。” 　　还不等盛瑶光对此作出什么反应，那边明颜就先看到了她。 　　“小光？”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 　　盛瑶光却是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们。 　　“小光。”走的近了，明颜又喊了她一句。 　　盛瑶光硬着头皮和他们打招呼。 　　林墨远原本就冷淡的表情变得更加漠然。他看了一眼盛瑶光，又看了一眼叶洵，最后将目光移向别处。 　　连明颜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向来体贴，并未多问，与盛瑶光打过招呼后就跟着林墨远一起离开了。 　　叶洵则从头到尾都未在意过他们。 　　他领着盛瑶光往里走。 　　到了里厅，有人迎出来：“叶先生。” 　　看来这吃饭的阵势还不小。 　　盛瑶光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便安静地跟在叶洵身后走。 　　侍者带着他们穿过狭长走廊，走到一扇厚实门前，停下来，恭敬地让开身子。 　　叶洵点点头，那侍者会意先行离去。叶洵很绅士地推开门，侧身让盛瑶光先进去。 　　里面是一个面积不算小的露天餐厅。 　　盛瑶光微微错愕。 　　叶洵看着里面布置极其精美的景致，难得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触动：“这是祖父留给我的。” 　　一间餐厅？ 　　盛瑶光很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叶洵带她进去，餐厅里除了他们并无一人。 　　然而叶洵并未在餐桌旁停下来，他打开围栏的门，来到天台，盛瑶光跟在他身后晚到一步，等过去时，才发现这间餐厅旁是一片海域。 　　搁浅的沙滩上停着一艘游艇，有工人在上面忙碌，刷着新漆检查着其中的各项设备指标。 　　盛瑶光这时才明白，这片海域，以及那艘巨大奢华的游艇才是叶洵祖父留给他的遗产。 　　身旁，叶洵立在天台一侧，微抿着唇，侧脸的线条冷冽得近乎没有感情。 　　但是盛瑶光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念他的祖父。 　　盛瑶光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叶洵忽然开口：“你想上去看一看吗？” 　　盛瑶光一怔。 　　从天台到海滩有一座楼梯，或许是因为它的主人刚刚接手的原因，仍未启用，楼梯口暂时锁着。 　　叶洵翻过低矮的栏杆从楼梯到了海滩上。 　　他站在下面，仰着头往上看盛瑶光，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下来。” 　　盛瑶光心念一动，将手递给他，想让他扶她一把，谁知道叶洵直接将她托着抱起来，从一侧带到另一侧。 　　盛瑶光吓得紧紧抱住他，不敢松手。 　　叶洵恶作剧得逞，他笑起来，将盛瑶光放下来。 　　“这座海滩是祖父送给祖母的结婚礼物。”叶洵说道。 　　如今天色已晚，暮霭沉沉，整片海域美得动人。 　　盛瑶光的心情也不复之前的沉重，她看着远处的尽头，眯了眯眼睛，竟然觉得有些惬意：“真美。” 　　叶洵“嗯”了一声，过了好久才说：“我不算叶家的人，祖父的东西理应不该留给我的。” 　　盛瑶光诧异。 　　叶洵没有说下去。 　　盛瑶光并不急切询问，而是耐心等着他。 　　“走，我们去坐坐看。”叶洵先一步朝着游艇走去。 　　正好到了游艇上工人的收工时间。 　　他们陆续走下来，领头的那个认出了叶洵：“叶先生来看船？” 　　叶洵点头：“能出海吗？” 　　“只剩一些小处需要检修，别的都能正常启用了。” 　　“现在？” 　　“可以。” 　　他们设定好了程序，叶洵带着盛瑶光出海。 　　叶洵躺在甲板上，盛瑶光走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坐下，双手抱膝。 　　叶洵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盛瑶光不解地看她。 　　“躺下能看到天空。” 　　盛瑶光依样学样，也躺在了甲板上。 　　原来天空比大海更好看。 　　“小时候经常来。”叶洵说，“那时祖母还在，经常做点心。” 　　“一定很好吃吧？” 　　叶洵并未接话，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美好的回忆确实让人感到温馨。 　　“我小的时候经常做点心给简一吃。不过做得很烂，简一很怕吃到我做的那些东西，我妈就拿它来当做惩罚，从此简一再也不敢轻易犯错。”盛瑶光也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 　　叶洵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可以做给我吃。” 　　盛瑶光微怔，才转眸看向他。 　　叶洵笑道：“我不嫌弃你。” 　　不知怎的，盛瑶光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真是莫名其妙。 　　“我父母的关系并不好。”时隔这么久，叶洵才又继续方前的话题，“我很少见到他们不吵架的样子。后来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事。因为祖父的名声太过显赫，这件新闻在当时很轰动，祖父为了保护我，将我安排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生活，甚至与我断绝了关系，只为了不让他们找到我。” 　　叶洵是很少说这么一大段话的，可是他的语气既不像是在埋怨，也不像是在倾诉，就仿佛只是在说些无关痛痒的琐碎事情一般。 　　盛瑶光静静地听着，没有不插话。 　　叶洵说完也就说完，并不要求她做出什么反应，两个人之间一时无语，沉默下来。 　　盛瑶光学着叶洵刚刚的样子，半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被风吹着太过惬意，躺着躺着，盛瑶光竟然渐渐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盛瑶光感觉到有人打横抱起了她。可惜白天训练得太累，盛瑶光并未因此醒来。 　　半夜盛瑶光醒来过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只是那人的气息太过干净熟悉，给她极大的安全感，是以她并未清醒过来，而是躺在那人怀中接着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明。 　　醒来时盛瑶光才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她出房门时简一与叶洵在客厅打游戏。叶洵已经换下了昨天的那套西装，很随意地穿着一件队服外套。他们打完一局，简一又输得血本无归，叶洵姿态轻松，身子向后一靠，拎起手边的水杯喝水 　　他抬眼的时候刚好看到盛瑶光。 　　“要玩吗？”他笑着问道。 　　盛瑶光还没说什么，简一就抢着嫌弃她：“我姐那水平太次了。” 　　盛瑶□□不过。 　　叶洵对着盛瑶光招招手：“过来我教你玩。” 　　盛瑶光过去，叶洵把位置让给她，在一旁悉心教导，开头两局还老输，到了第三局，盛瑶光反败为胜，终于赢了简一。 　　这回轮到简一不服气，嚷嚷着请外援算是作弊，可惜另外两位当事人都没有理会他的抗议。 　　不久之后混双的半决赛开始。 　　比赛前江一薇才对盛瑶光说起阮蓝的搭档边邵南——原来他当初就是差点被叶洵整退队的那个小孩。 　　他其实比盛瑶光小不了几岁，同样冷着一张脸，气质与叶洵有几分相像。 　　“边邵南性格挺傲的，与叶洵那种外冷内热不同，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关心。不过他很有天赋，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认为是最有可能追赶上叶洵的人。”江一薇说道。 　　盛瑶光并未在意太多。 　　比赛那天边邵南对付叶洵，阮蓝压制盛瑶光，他们相比于叶洵这一组要默契调理得多，但奈何叶洵的单人素质太过硬，第一盘由叶洵他们率先赢得。 　　到了第二盘临近获胜的关头，盛瑶光接边邵南的球时却摔在地上崴了脚。比赛暂止。 　　叶洵也不等守在赛场的医生来，先一步把盛瑶光抱起来放在休息区的凳子上，半蹲下检查她的脚踝。 　　红肿一片。 　　医生赶来，看了一眼叶洵：“怎么样？” 　　叶洵接过医生手里的药瓶，动作娴熟地帮着盛瑶光做了简单包扎。久病成良医，他对这些应急手法已经熟练于心。 　　“还能继续吗？”白景皓过来查看情况。 　　“能继……” 　　“不用了。”叶洵却打断她，“我们弃权。” 　　他的话一出口，盛瑶光和白景皓一同看向他。 　　“我的伤并不算严重。”盛瑶光想说服他。毕竟在赛场上她始终是花瓶一样的摆设存在，主力全在叶洵，忍痛坚持完全场不一定会输。更何况盛瑶光另有私心，上次叶洵输给江一睿就被各路媒体大写特写，这一次连比赛都没比完就直接弃权，虽然是盛瑶光的原因，但是外界如何猜测却不得而知。 　　“弃权。”叶洵盯着她，没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他难得这么强势。 　　盛瑶光原本还想再坚持，但是叶洵也不等她再说，朝着裁判做了手势，将盛瑶光打横抱起，向着场区外面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坐高铁坐飞机坐汽车一直到今天下午才到达目的地，能在今天晚上赶出来这一章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第20章 20 　　给盛瑶光检查是叶洵的御用医生。 　　他按了按盛瑶光的小腿，盛瑶光疼得差点没叫出来。 　　“幸好提前退了场，要不然一盘下来少说休息几个月，多说一年都不见得能完全恢复好。” 　　盛瑶光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叶洵倒是不意外，他给盛瑶光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大致了解情况。 　　盛瑶光住院养伤。 　　盛简一来看她，嫌弃得不行：“怎么这么没用呢。” 　　盛瑶□□结，想揍他。 　　盛简一朝着盛瑶光做了个贱贱的鬼脸，欺负她现在不能走路。 　　最近他和江一睿走得比较近，原本根红苗正的好孩子也被带的作死。 　　叶洵正好进来：“怎么了？” 　　救星来了。盛瑶光也不气了，看了看叶洵，才对着简一露出友好的笑容。 　　简一赶忙认怂：“没什么，和我姐开玩笑呢。” 　　“等我回家你洗一个月的碗。”盛瑶光借机敲诈。 　　简一瞪大了眼睛。 　　盛瑶光抬眸看向一旁的叶洵。 　　简一连忙打断她：“好好好，没问题。”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隔天江一睿他们来探望盛瑶光。 　　江一薇见她包扎得那么严实，很担心：“我还以为只是轻微扭伤呢。” 　　盛瑶光不好意思：“……其实不严重。”真的不算严重，完全是叶洵小题大做。 　　有句话怎么说，关心则乱。 　　阮蓝有些愧疚。虽然这是盛瑶光自己的责任，但毕竟是在和她的比赛中受了伤。 　　她别扭地对盛瑶光表达了关心。 　　江一睿不放过任何机会调侃她：“你没见你摔在球场上的时候，啧啧啧，我们洵哥脸色都变了，头一次见他露出那种表情，简直厉害。” 　　盛瑶光懒得理他，轻描淡写地回击：“你最近又输给叶洵了吧？” 　　江一睿在叶洵身上讨不到好处就会来她这里寻找存在感。 　　江一睿：“……” 　　江一薇：“哈哈哈哈哈，机智。” 　　盛瑶光的伤渐好起来。 　　她最爱医院的草坪，时常正午出来晒太阳。 　　与她有同样志趣的还有一个中年人。盛瑶光向来对中年男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她见过的中年人大多数身上都透着显而易见的颓唐与落魄之感，但是他不同，既有着修养又有着优雅从容的幽默感。他通常在病号服外面披一件灰色毛毡西装，似乎是很怕冷的。有时候在太阳下睡着了，也不见松懈的感觉，像是在时刻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盛瑶光对他很有好感。 　　他问起她为什么会受伤。 　　盛瑶光据实回答。 　　听过之后，他点点头，叮嘱她：“这一行一定要注意身体，以免以后落下什么病根。” 　　盛瑶光很感谢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好意。 　　他盯着她叹了一口气。 　　盛瑶光并没有问他原因，只是问了他的名字。 　　他一愣，半晌才道：“你叫我陈先生就好。” 　　这回换盛瑶光怔住了。 　　陈先生看向她：“怎么了？” 　　盛瑶光笑了笑，并未作答。她总不能回答说自己对陈这个姓氏有些敏感和不喜，那样太过唐突和无礼。 　　陈先生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或者想要达成的心愿。这个问题其实很怪异，盛瑶光却未多考虑，只是简单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 　　陈先生笑起来：“我以为年轻人总是有很多对现况的不满。” 　　盛瑶光却不以为然：“现在不满，到了以后依然会感到不满。所以不满只是一种状态，不能算事实。” 　　陈先生不禁对盛瑶光刮目相看：“这是我花了二十多年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盛瑶光笑了笑。 　　其实他们并不常聊天，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居多，聊起来也浅尝辄止，不会牵扯到过多的隐私。 　　盛瑶光却很喜欢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叶洵来接盛瑶光回去，那中年人和他打招呼，他一律笑着回应。 　　陈先生时常说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也差不多和盛瑶光一样大。 　　盛瑶光多嘴问了他一句：“那您的孩子呢？” 　　陈先生微愣，只是将目光投放在远处，良久未作声。 　　盛瑶光也不再多言。 　　出院那天，叶洵来接盛瑶光，他进了病房盛瑶光才看到他身后的简一和盛晓佳。 　　盛晓佳埋怨她：“受了伤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盛瑶光笑着不语。她对盛妈妈一向报喜不报忧。 　　叶洵开了车来，办好手续提着行李出来时，盛妈妈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停在了原地。 　　盛瑶光回头看她：“怎么了？” 　　“哦，没什么。”盛晓佳这才回过神来，推着盛瑶光的轮椅往外走，只是笑容略有些不自然，“刚才一晃眼看错了。” 　　盛瑶光并未多加在意。 　　到了车子旁，叶洵把盛瑶光抱上了车。 　　盛瑶光这个时候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他们的关系还未确立，就首先让他这样忙前忙后。这些天她住院，几乎大小事宜都是经由他手。 　　真的很难想象叶洵那样的性格，处理起这些琐碎的小事来也游刃有余。 　　叶洵先开车回到了体育局的公寓前。 　　盛瑶光的行李不多，他和简一两个人提了上去，再下来后，他才对着盛晓佳说道：“伯母，我能向你借一天瑶光吗？” 　　他说得很自然，没有丝毫的羞涩不安，盛瑶光却是一脸错愕。 　　盛晓佳本身就对叶洵很有好感，再加上她来B市的一切事务都是叶洵帮着办，虽然盛瑶光没提过自己的事情，盛晓佳却把他当做了和瑶光一直在交往的人，对他再放心不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盛瑶光见盛晓佳和叶洵之间的气氛这么融洽，有点小郁闷：“你不应该询问我的意见吗？” 　　叶洵从善如流：“那我可以借用你一天的时间吗？” 　　盛瑶光语塞。 　　事实上他帮了这么多的忙，她根本拒绝不了他。 　　所以问不问其实都一样。这么一想叶洵对她性格的了解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盛瑶光更加郁闷了。 　　要反杀啊要反杀。 　　叶洵带着盛瑶光来到了那天来的餐厅。 　　有人在门口接他们。 　　叶洵将盛瑶光抱下来。 　　他们这一次没从天台过去，而是直接从一扇小门通到餐厅后的私人海滩。 　　正午时分，阳光暖融融的，天空真正一片蔚蓝。 　　“叶先生，都准备好了。”还是那天将游艇给他们接手的人。 　　叶洵点点头。 　　到了船上，盛瑶光才发现和以前的不同之处。船舱里被重新装修了一遍，换了干净的床铺桌椅。 　　餐桌上还摆了新鲜的玫瑰花，花瓣带着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发着光。 　　盛瑶光不明所以：“我们这是去哪里？” 　　叶洵签了单子，工作人员拿着离开后，他才回过头看她：“你看不出来吗？” 　　盛瑶光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叶洵淡淡说道：“我在追你。你不是说不追你就不能和你表白吗？” 　　盛瑶光：“……” 　　叶洵将床榻上的小毯子取下，盖在盛瑶光的膝盖上：“我没有追过人，也不会。查了很多方法，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我在你公寓下摆一圈蜡烛喊你名字，只能带你来看看我的过去。” 　　这话说得怪异，盛瑶光却有些动容。 　　她想了解他的过去。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游艇行驶到大海中央。 　　叶洵推着盛瑶光出来晒太阳。海上的阳光着实刺眼，他为她搭了遮阳的棚子。 　　盛瑶光细细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是一架很大的游艇。 　　“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阳光太刺眼，叶洵抬手遮了遮阳光：“大概是开宴会用的吧。不过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把这里当做过家，时常跑来这里玩。” 　　叶洵不曾直接提起他祖父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也并无直接说起小时候的生活，盛瑶光却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个大概。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他的童年都充斥着极度的动荡与不安。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盛瑶光试探着提起。 　　叶洵却没怎么在意，坦白回答道：“没人愿意靠近那种吧，或者说没人能够靠近。” 　　盛瑶光点点头，不敢再问下去。 　　叶洵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这么谨慎。” 　　“什么？” 　　“我不介意说给你听。”叶洵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海岸线上，“好的，不好的，我都愿意讲给你听。” 　　风有点喧嚣，刮得棚子哗哗作响。这种气氛实在不适合煽情，盛瑶光却控制不住，仰头看着叶洵，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我也是。”她小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环境真的一点也写不出来了 　　你们看这章的感觉还好吗？ 　　明天加更一章，抱歉（捂脸 　　- 　　隔壁文我还在磨 第21章 21 　　临近下午盛瑶光犯了困，窝在船舱里睡觉。 　　她醒时船已经停了。 　　船的旁边是一座小岛，从舷窗看去，能看到丛林中冒出来的红色屋顶。 　　盛瑶光拄着拐杖出去，叶洵正站在甲板上与人说着话。 　　那人背对着她，她并不十分能看清对方的样子。 　　“睡好了？”叶洵听到了声音，抬眼看向盛瑶光。 　　盛瑶光点头。 　　叶洵推来轮椅让她坐下。 　　这个时候盛瑶光才看清楚另一个人的相貌。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大男孩，个子与盛瑶光一般高，长得瘦弱，不过那双眼眸却漆黑有神，暗含着腼腆的笑意。 　　“他是阿海。”叶洵对她介绍。 　　阿海朝着盛瑶光做了手势。 　　原来他不会说话。 　　好在盛瑶光镇定得很，温和地笑着回应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阿海帮着叶洵一起将盛瑶光从游艇上移下来。 　　有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路，色彩斑斓，可以通往林中的那栋别墅。这段路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别墅很漂亮，像是上世纪流行的那种英式小洋房。 　　这座岛屿也算是叶老先生赠予叶洵的遗产之一，花销每年都由叶氏基金单独出资。要知道供养这样一片海域和小岛并不是单单靠一间餐馆就能胜任的。 　　“小少爷。”别墅中出来迎接的人是一男一女，均已至中年，或许是常年过着与世隔绝的小岛生活，与大都市里习惯于快节奏而略带不安的人群不同，周身气质很是平和安稳。 　　叶洵和他们打了招呼。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王叔和王嫂。”叶洵对盛瑶光说道，“他们平常主要负责岛上的一切事务。” 　　盛瑶光学着叶洵的样子也与他们道了好。 　　这是一对很朴实的夫妻。尽管他们话不多，但看得出来，他们对小岛的主人——无论是叶老先生还是叶洵都十分忠诚。 　　“小湖呢？”叶洵问了一句。 　　“下岛了，还没有回来。”王嫂回答说。 　　叶洵没再继续问下去。他亲自将盛瑶光推到了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中。屋子是刚刚打扫过的，整洁如新，床单被罩，连窗帘都换了新的。 　　甚至衣柜里都挂满了她型号的衣服。 　　盛瑶光没忍住问道：“我们大概要住多久？” 　　叶洵说：“我请了一周的假。一周后你也差不多能正式开始训练了。” 　　盛瑶光放下心来。 　　方才在船上睡了一觉，盛瑶光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叶洵便推着她到处参观。 　　他们来到别墅旁边的网球室。 　　尽管长久无人使用，这里却依旧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盛瑶光在角落的箱子里发现了叶洵小时候用的小版网球拍。 　　“完全想象不出你小时候打球是什么样子。”盛瑶光叹口气。现在的叶洵就是黑洞一样的存在，实在无法想象他还是一个孩子时是怎样打球的。 　　叶洵想了想：“你要看相册吗？” 　　盛瑶光抱着小网球拍大力地点点头。 　　叶洵去别墅里为她寻了相簿来。 　　她一页一页翻过去，叶洵小的时候就已出具现在这种冷冰冰谁也不在乎的独特气质，几乎没有一张是看着镜头的。 　　翻到其中一张，盛瑶光停了下来，细细打量。 　　那张照片是在小岛前段拍摄的。高挑美丽的女人和英俊高大的男人，外带一个满脸困意睡不醒似的小豆丁。 　　“他们是……” 　　“我的祖父祖母。” 　　盛瑶光不禁惊呼：“好年轻。” 　　叶洵也低头认真看起那张照片来。 　　盛瑶光问他：“你小时候经常在这里住吗？” 　　“大概住了两年多。”叶洵表情淡淡的，“我那时的状态很不好。” 　　他说得委婉，盛瑶光却忍不住心疼起来。 　　真是糟糕，明明是她当时拒绝了他的告白，现在却反而成了陷得最深的一个。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盛瑶光将相簿还给叶洵。 　　她不想再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体贴地找了借口。 　　反倒是叶洵并不怎么在意。 　　回去时别墅里多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很好看，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眼睛黑漆漆的很动人，大概只有六七岁左右，正是可爱的年纪，唯一遗憾的是她的心智要比同龄人发展得慢一截，说话都不利索。 　　她很喜欢盛瑶光。 　　盛瑶光长得高高瘦瘦，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是很耐看的那种长相。自打她一进屋，小姑娘就一直在偷偷朝她看。 　　盛瑶光不介意她若有似无的窥视，坐在一旁安静地陪她玩起积木来。 　　叶洵在一旁看她们这一大一小。 　　盛瑶光转头看他：“你会玩吗？” 　　“没玩过。” 　　终于抓到个叶洵的漏洞，盛瑶光有些兴奋过了头，指着图纸上的图案对他道：“我们来比赛搭这个怎么样？” 　　叶洵摸了摸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盛瑶光激他：“你不敢和我比吗？” 　　叶洵“唔”了一声：“奖品是什么？” 　　盛瑶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诶？” 　　叶洵抬眸看她：“既然是比赛那就应该有奖品。” 　　盛瑶光压根没考虑这个。她想了想，提议：“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帮他实现一个愿望。” 　　叶洵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对这种游戏原本兴趣缺缺，现在却精神起来。 　　盛瑶光抗议：“你不一定能赢，别太早得意，我小时候玩这个可是很厉害的。” 　　叶洵却直接忽略她的话，而是问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盛瑶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红了脸：“嗯……能力范围之内的。” 　　叶洵不再多言，开始低头钻研那份图纸。 　　盛瑶光也赶紧开始摆弄，不甘落后。 　　然而没有用，叶洵的动手能力太强，他快要摆好时，盛瑶光才堪堪进行到一半。 　　盛瑶光想到了好主意，对着一旁观战的小湖说了悄悄话。小姑娘点点头，偷偷跑到叶洵身边，趁着他太专注，飞快抽掉了最下面的一块积木。 　　建好的大厦瞬间倒塌。 　　盛瑶光和小湖笑得乐不可支。 　　叶洵看了她们一眼，眸中也皆是笑意。 　　等到吃晚饭，王嫂来接小湖回去。 　　王嫂和王叔都是老派人，并不认可现代社会人人平等的那一套，反而自降身份，总觉得自己不能与主人家相提并论，更别提同桌吃饭。 　　小湖生气起来，打翻了桌子上的碗筷，王嫂也动了怒，但小湖的情况太特殊，她想打她又有点不忍心。 　　盛瑶光劝了半天，但无果。王嫂的思想太过故旧，坚决不肯让小湖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叶洵站起来，一把抱起小湖，带着她去落地窗前看岛后的落日。 　　两个人并无多言，叶洵也没有刻意开口安慰小姑娘，但是小湖渐渐安静下来，缩在叶洵怀中静静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王嫂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低声对着盛瑶光说了一句：“小少爷以前也是命苦，所以一向很喜欢孩子，以前照顾着阿海，现在照顾着小湖。如果你们以后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王嫂显然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不过不知怎的，盛瑶光却起不了任何解释的心。 　　她循着王嫂的目光一同看去，窗边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显得分外温馨。 　　叶洵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哄好了小湖，王嫂还是接走了她，留给盛瑶光和叶洵独处的空间。 　　“想好了没有？”叶洵问她。 　　盛瑶光不明所以：“什么？” 　　“搭积木，你赢了。”叶洵言简意赅。 　　盛瑶光明白过来，有些羞愧：“我使诈，赢得人应该是你。” 　　叶洵笑起来：“不要紧。” 　　反正他愿意纵容着她。 　　盛瑶光拍拍自己的脸颊。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动不动脸上就开始升温，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那好吧……”她想了想，“明天早晨陪我一起看日出怎么样？” 　　叶洵点头，表情却像是有些遗憾。 　　盛瑶光脸上的温度更甚。 　　嗯，真是莫名其妙。 　　晚饭后不久，叶洵带着盛瑶光去网球室做了简单的复健运动。他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现在应对起来完全是轻车驾熟，要比一般的教练还要专业。 　　“受伤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和你对打了。”盛瑶光叹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和叶洵吐槽之前那段日子的辛酸。 　　叶洵俯身一边帮她放松按摩一边说道：“等你好了我让你。” 　　这话以前又不是没说过，盛瑶光才不会轻易相信：“我不信。” 　　“真的。” 　　盛瑶光将信将疑：“真的？” 　　叶洵抬头看她：“总要让你一两局，要不然女朋友跑了多不值当。” 　　饶是盛瑶光这么镇静的人内心里也涌现出一片的“卧槽”。 　　他的语气真是太撩人了，她险些把持不住。 　　盛瑶光强自镇定：“我好像还没答应你？” 　　叶洵“嗯”了一声，却面不改色：“你难道不知道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会放你下岛吗？” 　　盛瑶光瞠目结舌：“……有你这样追人的吗？”完全是强.取豪夺。 　　叶洵笑起来：“或许是家族传统？祖父当年就是这样追到祖母的。” 　　作者有话要说：　　QAQ 第22章 22 　　盛瑶光并未当真。 　　晚饭过后，盛瑶光找了个借口早早回房间去休息。 　　下午睡了许久，她其实并不困，只是跟叶洵在一起她总是变得不受控制，这太不像她了。 　　横竖睡不着，盛瑶光就坐起来仔细打量整个房间。装修布置都很用心，一些细节之处也很讲究，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有着好品味和好耐心。 　　只有一处显得突兀。 　　盛瑶光走过去，将浮雕柜上古朴木盒取下。这里的一切都被人细心打扫过，唯独这座柜子和其上的木盒，上面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被安置在角落里，与周遭格格不入。 　　盛瑶光将浮灰扫开，在右下角露出清晰的花体英文，依稀辨认出上面写的是阿塔莎。她犹豫了一下，并未打开，将盒子又放回了原处。 　　第二天王嫂来打扫卫生，盛瑶光向她问起盒子的事情。 　　王嫂支吾半晌，很显然，她对主人家的这种隐私并不很了解。 　　这真的是位既忠厚又诚实的老派佣人。 　　吃早饭时，盛瑶光又向叶洵提起。 　　叶洵回答道：“这座岛很早以前叫做阿塔莎，是我祖母的英文名。不过你说的盒子我没有见到过，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盛瑶光感到好奇。 　　叶洵说道：“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盛瑶光也不故作矜持，回房间里取来了盒子。 　　她用布子将盒子擦干净，才郑重其事地打开。可是里面并不如她所想是什么贵重的宝物，而是一团灰烬，她翻了翻，发现灰烬底下还掩埋着一本未烧完的日记本。 　　盛瑶光小心翼翼取出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翻开来看。 　　其间被烧得仅剩下只言片语。 　　“9月5日，行文第一次带我来到阿塔莎……” 　　叶洵也与她一起看，顺便向她解释：“行文是我祖父的名字。” 　　盛瑶光点点头，翻过这一页，再找不到接下来的内容：“看来剩下的部分已经烧掉了。” 　　叶洵没有说话，而是扫开灰烬，将残留的部分拼凑出来。 　　从这些片段中隐约能拼凑出一些细小有趣的琐事，因为纸张散落的缘故，时间顺序很混乱，有讲述他们婚前和新婚时的往事，也有与叶洵一同住在这里的记录，唯独少了这两者之间的那段日子。 　　“……已决定离开这里，当不再见……” 　　看到这行时，盛瑶光和叶洵一同停了下来，彼此对望一眼。 　　这时候楼梯口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小湖看准了盛瑶光，扑在了她的身上。 　　楼下王嫂的责备声传来，由远及近，终于，她走到了门口，看向盛瑶光怀中的小湖：“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总是不记得敲门？” 　　小湖仗着盛瑶光和叶洵在这里，朝着王嫂做了鬼脸。 　　王嫂无可奈何。 　　日记的事情暂且搁置了一段时间，盛瑶光被小湖拽着出去看岛。 　　盛瑶光和小湖坐在浅滩的礁石上，两人肩并肩，看向在阳光照耀下不断闪烁着的海面，不说话，气氛却很是和睦。 　　小湖跳下礁石，熟练地挽起裤腿袖口，蹦跶到浅滩上捡贝壳，捡到好看的就向着盛瑶光挥挥手，全然不顾她能不能看得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种日子过久了简直让人着迷，才短短两天，盛瑶光已经眷恋起来，舍不得离开。 　　玩了没一会儿，叶洵来找她们，他并未过去打扰她们和谐的氛围，而是站在距盛瑶光不远的地方喊了她的名字。 　　盛瑶光应声回头：“怎么了？” 　　日光有些晒，叶洵微微眯起了眼睛：“带你去玩。”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盛瑶光跳下礁石，去找小湖一起。 　　叶洵领着他们两个从林间一条红砖铺成的小路走到岛的另一端。 　　盛瑶光这时才发现这片空地上停着一架小型的直升飞机。 　　叶洵看了她一眼：“走吧。” 　　盛瑶光缓不过神来：“开飞机？” 　　叶洵未作声，径直走过盛瑶光身旁，来到机舱便，抓着栏杆一跃而上，动作娴熟利落。 　　小湖高兴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手，指着飞机咿咿呀呀地说话，声音含糊，并不能听清具体在说些什么。 　　盛瑶光抱着她上了飞机。 　　驾驶舱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盛瑶光看去，发现是那天见到的阿海。 　　阿海很害羞地和她打了声招呼。他是个腼腆温柔的大男孩，看起来并不擅长与岛外的陌生人相处。 　　飞机渐渐升起，小岛的风貌一览无余。 　　盛瑶光对叶洵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吗？” 　　叶洵想了想：“生孩子？” 　　盛瑶光吐槽他：“这都多老的梗了，一点也不好笑。” 　　叶洵笑起来。 　　飞机平稳之后，盛瑶光和小湖扒在窗口往下看。海面微微浮动，在阳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 　　她们看得出了神。 　　等到飞机在海域上空转了一圈返回小岛落地时，盛瑶光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叶洵笑她：“这么没出息？” 　　盛瑶光苦笑：“我也才刚刚发现自己有点恐高。” 　　叶洵将她抱起来，小湖欢快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姐姐偷懒，羞。” 　　叶洵点头：“对，所以你不要学她。” 　　盛瑶□□得锤他。 　　一回到家里盛瑶光就又抱出来木盒在灰烬中搜索可见的只言片语，陆续找到泛黄的几页碎纸片。 　　“10月7日，争吵。” 　　“10月22日，争吵。” 　　“10月23日，争吵。” 　　“11月7日，争吵。” 　　…… 　　没有年份，这样的格式断断续续，从十月初一直记录到十一月。 　　之后在没有可寻的记录。 　　“有什么新发现吗？”叶洵坐在她的身旁。 　　盛瑶光摇摇头。 　　叶洵并不怎么在意，尽管那事关他的祖父母。 　　盛瑶光却觉得有些遗憾。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不知怎么的，却对叶洵祖父母的事非常上心。她迫切想要了解他们的故事，但线索着实有限，知道底细的人均已亡故，追查下去希望渺茫。 　　当夜做梦，盛瑶光梦到有人和她说话，醒来后却不记得了。 　　第二天盛瑶光对叶洵说道：“我好像梦到了你的祖母。” 　　叶洵笑她：“你都没有见过她，怎么可能梦到她。” 　　“可是我看到过她的照片，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叶洵对她向来很耐心，并不会嘲笑她痴人说梦：“你梦到她和你说什么了？” 　　盛瑶光摇摇头：“不记得了。” 　　叶洵和她开玩笑：“或许她是想要把你心心念念想知道的故事告诉你。” 　　盛瑶光当了真，神情略有些恍惚：“如果是真的，我倒愿意听她讲一讲。” 　　小湖来找盛瑶光出去探险。 　　岛上的地形复杂，古木丛生，植物种类很多，相比于B市已入冬的天气，阿塔莎的温度适宜，林中繁花簇拥。盛瑶光方向感向来不好，一个人不敢进里面来，但是小湖不同，她从小在这里长大，阿塔莎于她来说就是她的家。 　　沿着林间的一条小道蔓延走去，尽头处是一栋极尽奢华的大房子，比他们现在住的别墅还要敞亮许多。 　　在飞机上盛瑶光并没有留意到岛上还有这样一处风景。可是不知怎的，她的心里一片明了，只觉得这屋子或许会与叶洵那位优雅美丽的祖母有极大关系。 　　“这是哪里？”盛瑶光问小湖。 　　小湖害羞起来，支吾着不说话。 　　盛瑶光一看她这个反应就明白过来：“你妈妈平时不让你过来对吗？” 　　小湖点点头，抱着她的胳膊躲在了她的身后。 　　小湖虽然是个特殊的孩子，王嫂平日里却对她很严厉。或许正是因为她那种不知轻重的个性，王嫂才格外严格，生怕她破坏了主人家的贵重玩意。 　　盛瑶光犹豫一下，心中却有个声音撺掇着她，让她进去一看究竟。 　　这里离B市不算近，来回一天的时间，过几天离开后，再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况且她并不十分确定能不能再回来，未来那么长，总是几多变故。 　　小湖似乎看出她的动摇，拖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里带。 　　盛瑶光终于做了决定，推开门走进去。 　　明明是空置不用的房子，周遭却十分干净，并不见丝毫的落魄零落的感觉，看来应当是时常有人来打扫。 　　小湖显然是玩惯了的，进了屋子一点也不显慌乱，牵着盛瑶光的手将她往楼上带。 　　楼上是一整间宽敞的画室。四面挂满了画像，无论是抿着嘴微笑还是开心地大笑，全部都画的是同一人的神态——阿塔莎。 　　在那个年代拥有这样美丽名字的女人。 　　盛瑶光被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赶榜，，留言待会回！！！！！ 第23章 23 　　小湖却已司空见惯。她松开盛瑶光的手，一个人跑到画架后面，玩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颜料。 　　盛瑶光则沿着画作慢慢走过，仔细打量着其上的人，目光虔诚得就像是在供奉着心中的神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每一幅画作的右下角都写着花体字的签名，盛瑶光辨认不出具体写着什么，却大致猜测出应该是叶老先生的名字。 　　盛瑶光留意到画架上标有日期。开始的时间与日记开端的时间大致吻合。叶老先生和阿塔莎分别用两种方式记录着他们的生命。 　　很奇特，亦很好玩。 　　盛瑶光一幅幅看过去，初时生机勃勃的笔触渐渐变得沉着而阴郁，而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与日记相同的地方在于，画作也缺失了某一个时间段的部分。 　　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许已经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这个答案。 　　回去时叶洵正好出来找她们。盛瑶光提起了那间的画室。 　　叶洵是早已知道画室的存在，并不惊奇：“祖母曾经是祖父的家庭教师，他的英文和西洋画都是祖母一手教出来的。” 　　盛瑶光诧异。她万没想到阿塔莎的身份竟然如此具有传奇色彩，先前因为阿塔莎那种从容优雅的气质，盛瑶光一度以为她是与叶行文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 　　“不介意的话你能多讲一些吗？”盛瑶光委婉地说道，“我对他们的故事太感兴趣了。” 　　叶洵“唔”了一声，才转头看她：“这算是交代家底吗？” 　　盛瑶光哭笑不得：“算。” 　　叶洵不逗她了，继续说下去：“祖母她很聪慧，是当年国立女子大学英文系的优秀毕业生。相反祖父不喜欢读书，只爱玩，家里为了让他不落下功课，就请了祖母担任他的家庭教师。” 　　盛瑶光听得津津有味，叶洵却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 　　盛瑶光反应过来：“没有了？” 　　叶洵点头。 　　典型的叶洵风格。 　　盛瑶光只好引导着他说下去：“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叶洵想了想：“很复杂吗？难道不是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吗？” 　　他对这种情情爱爱不单是开窍晚，简直是完全不上心。如果不是他当初直截了当和盛瑶光说明了自己的心意，盛瑶光一定不敢相信他会喜欢她。 　　叶洵这样的人，只能是用来仰慕的，而非恋爱。因为他太完美了，完美到无法被一个人占有。 　　盛瑶光知道再套不出什么话来，泄了气，只得作罢。 　　当天晚上盛瑶光又做了一场梦。 　　或许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叶老先生和阿塔莎尚且年轻，他们站在画室里，一同欣赏着墙上的画。 　　盛瑶光想走过去与他们交谈，忽然，叶行文与阿塔莎之间冒出一个小脑袋，紧接着一个小孩子从阿塔莎的身后钻出来，直直地注视着盛瑶光。 　　隔着梦境，隔着年岁，叶洵的目光却仿若未变。 　　盛瑶光醒来，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到了离岛的日子。 　　盛瑶光的脚伤已经完全痊愈，连拐杖也不用拄。 　　他们坐上了来时的游艇，王嫂一家人连带着不能说话的阿海，一起站在私人码头与他们道别。 　　小湖格外不舍。临走时抱着盛瑶光就是不松手。 　　盛瑶光俯下身子来，与小湖一般高度，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我会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去岸上找我玩，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小湖却抿着嘴，并不听劝。 　　或许这种特殊的孩子对分别要比普通人更为敏感。 　　他们还是坐着游艇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盛瑶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尤其放不下阿塔莎。那个美丽的女人对她总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她非常想要了解她的故事。 　　尽管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想来一定会是则传奇。 　　叶洵看出了她不舍的心思：“我可以每年带你过来一趟。” 　　盛瑶光终于被他带回到了现实中：“你倒是过滤了不少这中间的程序。” 　　叶洵挑眉：“比如？” 　　盛瑶官张张嘴，脸有些红，就是说不出“求婚”两个字来。 　　其实她都还没有正式答应他，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确认了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 　　盛瑶光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了家中的不速之客。 　　之前与盛简一抢食的那只黄白小猫正乖巧地窝在盛妈妈的怀里。 　　“它怎么在这里？” 　　“它与我有缘，一路跟着我回了家。”盛晓佳很喜欢这只猫。 　　盛瑶光却觉得好笑：“以往我喂它吃东西都留不住它。” 　　盛晓佳很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凡是讲究缘分。” 　　盛瑶光笑笑不语。 　　盛晓佳问起她有关叶洵的事情。 　　“就那样了呗。”盛瑶光含糊不清，妄图一语带过。 　　盛晓佳毕竟是过来人，很体谅她的羞涩和小心翼翼，不再追问下去。 　　盛瑶光的伤痊愈，盛晓佳也不继续待在她的公寓打扰她。不过临走时简一的去留却成了问题。 　　盛晓佳害怕简一再离家出走重蹈覆辙，并不敢狠劲逼他，待他向学校请了三个月的病假，现在她要回去，想着带着简一一并离去。 　　盛瑶光问了简一的意见。简一这三个月虽然天天窝在瑶光的公寓打游戏，考虑的问题却不少，再加上他接触了叶洵他们，对自己未来的规划逐渐明晰，因此同意返回学校去，在高考前弥补这空缺的一段时日。 　　走的那天叶洵专门请了假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盛瑶光总觉得抱歉：“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叶洵笑起来，看了副驾驶上的盛瑶光一眼：“习惯就好了。” 　　盛瑶光不敢看他，急急将目光移向窗外。 　　晚上盛晓佳到了家，打电话给盛瑶光报平安。 　　快挂断时，盛晓佳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住院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盛瑶光不明所以：“什么人？” 　　盛晓佳见她这种反应，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不再追问，只是草草搪塞过去。 　　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正规。 　　训练赛也告一段落。叶洵和江一薇稳坐男女单实力榜第一，江一睿江一薇混双第一，名次与以往并无太大变化，盛瑶光倒是洗了牌，跻身前十。 　　训练赛不久后，叶洵出国参加比赛。 　　走前江一睿非要给他送行，约的地方是体育局附近的那家面馆。 　　店老板认得盛瑶光：“你就是那天挑战大胃王的姑娘吧？” 　　“您还记得我？” 　　“怎么会记不得，那天店里的人全都认识你了。” 　　盛瑶光受宠若惊，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是以这种方法出名。 　　店老板笑她：“今天还有比赛，要不要来试一试？” 　　盛瑶光连忙摆手。 　　聚餐结束后，叶洵先出去外面开车，盛瑶光接到他的消息，从后门出来，叶洵的车正停在那里。 　　盛瑶光上了车：“不用等他们吗？” 　　叶洵“嗯”了一声：“他们丢不了。” 　　既然叶洵都这么说，盛瑶光便心安理得地抛弃了队友们，独自跟着叶洵跑路。 　　叶洵一路开着车来到机场。 　　到了机场他才问她：“有驾照吗？” 　　盛瑶光点头：“有。” 　　“能开车回去吗？” 　　盛瑶光有些不确定：“我怕把你车划坏。” 　　叶洵倒是不介意这个：“你没事就行。如果不敢开，我就把车寄存到机场的停车库。” 　　盛瑶光想了想：“实在不行我练练手？” 　　叶洵将钥匙给了她，丝毫不担心她折腾他的车。 　　她陪着叶洵去托运行李，沿途有粉丝认出了叶洵，激动地问他要签名。 　　叶洵一一拒绝，态度却恰到好处，并不会让对方觉得尴尬。 　　盛瑶光说道：“原来你真的不给人签名啊。” 　　叶洵靠在一旁的杆子上，垂眸看她：“不是给你签了吗？” 　　盛瑶光也一直在好奇这个问题：“对啊，你当时为什么要给我签名？” 　　叶洵笑起来，却不回答她。 　　盛瑶光也有些克制不住眼中的笑意。 　　彼此心知肚明。 　　到了安检口，叶洵突然停下来，盛瑶光差点撞在他身上。 　　叶洵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我走了。” 　　两人确立关系还不久，正处在热恋期，盛瑶光很舍不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早点回来。” 　　叶洵被她这种眼神给萌到，心头一动，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良久之后，他松开了手，放开她之前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第24章 24 　　他可以压低了声音，原本就低沉的音色显得更加沉稳。 　　盛瑶光被撩得不要不要，直到叶洵进了安检，还回不过神来。 　　果真是有情饮水饱，她完美地继承了盛晓佳的个性。真是糟糕。 　　盛瑶光开着叶洵的卡宴，分外谨慎，生怕一个闪失就磕着碰着，一路上虽然安安稳稳下了高速，但到了体育局附近的小巷，却一不小心撞到了前排的车。 　　盛瑶光赶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查看，前面车子的主人也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双双怔住。 　　那人并不陌生，前不久他们才打过比赛。 　　边邵南比盛瑶光先一步反应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你的车看起来被蹭得有些严重。”盛瑶光万分抱歉。 　　边邵南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车尾的划痕：“哦。”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其他表示，淡漠得就像事不关己一样。 　　“我可以赔你钱，或者帮你去修车。”盛瑶光与他商议。 　　边邵南双手插在口袋里，倒是不怎么着急索赔：“不碍事。” 　　他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盛瑶光讪讪，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边邵南看了看那辆卡宴：“叶洵的车？” 　　盛瑶光更加不好意思了：“是他的车。” 　　边邵南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来：“你电话多少？” 　　“什么？”盛瑶光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边邵南抬眼看她：“要不然该怎么联系到你？” 　　盛瑶光这才反应过来，报上了自己的电话。 　　边邵南记下来就收了手机。他问她：“要回局里吗？” 　　“嗯，回局里。” 　　边邵南“嗯”了一声：“那一起走吧。” 　　他们并不熟，或者说在训练赛前都没有见过面，两人都不是侃天说地的个性，相处起来十分尴尬。盛瑶光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建议。 　　“不用了，万一再挂到你的车就不好了。”盛瑶光极力推脱。 　　边邵南却一脸认真，并无任何客套敷衍的意思：“没事。” 　　他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就不好了。盛瑶光只能道：“……那好吧。” 　　他们一前一后开进了体育局，盛瑶光找到叶洵的停车位，倒了好几次车都没摆正车身。 　　她抬头，从后视镜看到边邵南站在不远的地方，低头玩着手机。他早就停好了车，现在像是在等她一样。 　　盛瑶光觉得奇怪，一没留神，差点撞到后面的墙上。 　　幸好在即将撞上去的一刻急刹车停了下来。 　　边邵南听到这边的声响，收了手机，走到她的车子旁，敲了敲她的车窗玻璃。 　　盛瑶光摇下车窗。 　　“我帮你。”他的神情很淡漠，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盛瑶光真害怕再这么作下去报废了这辆车，于是同意了边邵南的提议。 　　边邵南的车技一流，很轻松就将车停好。 　　他下了车，看向盛瑶光：“要去体育馆吗？” 　　盛瑶光摇摇头：“不，我要回公寓。” 　　边邵南将摘下来的车钥匙递给她：“正好，一起。” 　　盛瑶光其实并不想和他走得这么近，既奇怪又不舒服，但是她刚撞了人家的车，他又帮了她的忙，拒绝的话委实不好说出口。 　　这一路上盛瑶光保持着沉默缄口不言，幸而边邵南也不是多话的人。 　　到了公寓口盛瑶光终于与边邵南分开。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于外人来看都觉得边邵南与叶洵很相像，无论网球方面还是性格方面，但是盛瑶光却不这么认为。甚至说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到了家门口，盛瑶光才觉得有些落寞起来。简一刚走不久，旁边公寓的叶洵也离开了。到底剩她一个人。 　　独自面对这种空荡荡房子感觉真糟糕。 　　叶洵离开后不久，盛瑶光就开始想念起他。 　　江一薇都看出她状态不佳：“啧啧啧，叶洵一走主心骨都没了。” 　　盛瑶光听了她的话才猛然惊醒。 　　太不该了，不知不觉间她差点走了盛晓佳的老路。 　　盛瑶光终于稍稍振作起来。 　　没过几天，姜安找她去谈话，问她想去墨尔本还是上海的比赛。 　　这种国际级的比赛都是由所属队伍考核之后专门为运动员们安排的，有些比赛并非人人都可以参加。 　　盛瑶光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前者。 　　因为叶洵正在那里参加澳网。 　　姜安倒是不意外，点点头同意了。 　　盛瑶光振奋起来，一扫先前的低迷状态，接连好几天超常发挥。 　　晚上叶洵与她视频。 　　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睫看她。 　　盛瑶光想着要给他个惊喜，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绝口不提即将去墨尔本的事。 　　他们照旧聊了些琐碎的小事，绝大时候都是盛瑶光在讲，叶洵安静地听着。 　　盛瑶光又提起了阿塔莎岛。她其实很怀念那里安静的生活。 　　“等我回来就带你去。” 　　盛瑶光有了些精神。 　　临了，快要挂断的时候，叶洵忽然开口：“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瑶光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啊，怎么了？” 　　“只是看你与以往有些不同。” 　　怪不得是网球国手，洞察力远非常人。 　　盛瑶光兀自镇定，并不肯承认。 　　叶洵也不逼她，隔着时差和她道了晚安。 　　很快就到了出发去墨尔本的日子。 　　盛瑶光拒绝了江一薇来送她的好意，一个人来到机场。也许是想见叶洵的那种心情太迫切，盛瑶光早早就过了安检等在候机室里。 　　等飞机时她看到了明颜。 　　明颜的体型原本就偏纤细，多日不见瘦了一圈，穿着一件厚羽绒服都显得单薄。 　　她的神色看上去并不好。 　　明颜也看到了盛瑶光，她朝着她打了招呼。 　　“要去参加比赛吗？”明颜问她。 　　盛瑶光点头。 　　明颜看起来有些羡慕她：“有一个可以为之忙碌的事业真不错。” 　　向来都是盛瑶光在心底偷偷羡慕着她的小姐姐，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她直觉她的状态不对。 　　“最近还好吗？”盛瑶光问她。 　　明颜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 　　看来过得并不好。 　　盛瑶光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小光。”两个人沉默良久，倒是明颜忽然喊了她一声，神情较之前严肃不少。 　　盛瑶光明白她要问什么。 　　果然，明颜苦笑着问道：“你和林墨远之前交往过，对吗？” 　　盛瑶光也不否认，坦然承认了：“交往前我并不知道他是你的初恋。” 　　明颜不说话了，从机场大厅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眼眸里那种神采奕奕的笑意已然消失。 　　盛瑶光也不说话。 　　“他很喜欢你。”明颜转头看她，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我原本以为他会忘不了我……” 　　“不。”盛瑶光打断她，“他确实对你念念不忘。” 　　明颜怔住。 　　盛瑶光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幸而她当时足够决绝，离开得够果断，要不然现在痛苦的人就是她。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一直很怀念。”盛瑶光说道，“我曾嫉妒过你。” 　　明颜苦笑：“一样。他对你也很怀念，我也因此略有些嫉恨你。” 　　“所以你没有发现吗？”盛瑶光笑起来，“他总是在怀念过去。或许他谁都不爱，他只爱这种怀念的感觉。” 　　明颜想了想，笑出声来，眉眼也放松下来。 　　她有些释怀：“你的解释似乎说得通。” 　　盛瑶光点到即止，并不打算长篇大论。明颜那样聪慧的人，跌倒一次就够了，她的外表虽然柔弱，心智却一向顽强。她知道她会走出来的。 　　毕竟她是明颜。 　　盛瑶光的班次到达，临走时，明颜和她说道：“林墨远知道你要去墨尔本。” 　　盛瑶光一怔。 　　“他可能会去找你。”明颜继续说，“我原本有些不甘，专门订了机票也准备去墨尔本，没想到竟然和你一班飞机。” 　　盛瑶光之前只以为是偶遇，没想到缘由如此复杂。 　　“祝你好运。”明颜站起身来，朝着她招招手。 　　原本就是最后的挣扎，现在还没抵达战场，她就先一步顿悟。 　　幸好清醒得还算早，没有铸成大错。 　　盛瑶光却叫住她：“林墨远是怎么知道的？” 　　明颜看向她。 　　“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墨尔本。” 　　这回换明颜感到惊奇：“你不知道吗？你们队的总教练是林墨远的舅舅，你的事情他一直都很清楚。” 第25章 25 　　直到上了飞机，盛瑶光还是没缓过神来。 　　她对林墨远是早已经放下了。可是分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这样一个幼稚、自私、狂妄又优柔寡断的人，到底凭什么让以前的自己要死要活，被伤了一次又一次还执迷不悟。 　　盛瑶光偏头靠在机舱舷窗上，看着窗外不断漂浮而过的白云，一时之间思绪回到了从前。当时她入选了市少队，每天都去市里的网球馆参加训练。网球馆离电厂那片太远。盛晓佳给她办了转学，离市网球馆不远，全封闭住宿制。盛瑶光那时性子还不像现在这样，反而又怪又冷，再加上她经常请假外出参加市少队的训练，与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处得不是很合。后来因为一些狗血的原因，盛瑶光被其中混社会的那个女生孤立，甚至还趁着她训练晚归将她堵在小树林里。就在这个时候，高她们几年级的林墨远刚好路过，阻止了那群人动手，并且说他已经报了警。 　　这种只能在当时流行的校园小说中看到的经典情节，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发生在了她身上。盛瑶光清楚地记得那天天很黑，她被推倒在地，手心都磨破渗出了血迹，她的肩膀上已经挨了一下，大约是用铁棒之类的东西打的，很疼。她抬头，小树林里没有灯，更没有月光，她看不见那个“正义的男主角”的脸，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很好听。 　　尽管后来发生了种种不愉快的事，盛瑶光却还是隐隐坚持着一点。不管林墨远再怎么混蛋，他依然是那个愿意对一个身陷暴力的陌生人出手相助的人。 　　这就足够了。 　　之后盛瑶光无意中通过一些同地方的熟人认识了林墨远，听声音认出了他就是那天晚上帮了她的人。林墨远生得好看，成绩常年连霸年纪前三，因为他富二代的身份，无论学校还是校外的关系都打点得妥当。盛瑶光一直在心中将他形容为“男版明颜”。能与她心目中的小姐姐相提并论，可见初时她对他的印象有多好。刚开始相识，林墨远的态度不远不近，盛瑶光也算不上多热忱，只是偶尔会跟着他们那群人一起玩。关系熟一点，林墨远得知她在网球市少队，倒是对她亲近一二，时常找她去学校体育馆练球。这样大概持续了两年，临毕业的那天晚上，林墨远喝了很多酒，大半夜来找她宿舍楼下找她，向她告白，两个人正式在一起。 　　很久以后盛瑶光才知道，那天是早已远在国外的明颜和林墨远提了分手。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走的是歧路。 　　下了飞机，盛瑶光按照之前偷偷问白景皓要来的地址打车去了叶洵住的酒店。今天没有叶洵的比赛，他随队去参加日常的训练，并不在酒店。盛瑶光倒时差有些难受，得知叶洵现在不在，只好自己开了一间房先去休息。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房门响了一声，不过太困了没顾上管。等她醒来，才看到穿着队服的某人正大剌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嘴里叼着根pocky，手里翻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期刊杂志。 　　盛瑶光瞬间睡意全无：“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洵听见声音，才抬眼看来：“你醒了。” 　　不应该是这样啊……盛瑶光有些混乱。她有意隐瞒自己要来墨尔本的事，就是想给叶洵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现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盛瑶光换了种问法。 　　“刚才回来，前台说有一个中国女孩来找我。我看了你的登记，要了房卡来找你。”叶洵道。他的语气平平，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所说的内容，是多么……匪夷所思。 　　盛瑶光有些奔溃：“你能看登记就算了，为什么房卡也能给你？”反倒是她在前台连询问一下叶洵在哪个房间都被警惕地回绝，生怕她是来堵叶洵的狂热粉。 　　叶洵笑着不说话，只静静注视着她。 　　好吧她也知道这个问题自取其辱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叶洵却是名誉世界的网球手。绕是她明白这一点，还是觉得十分非常不平衡。 　　外边天已经暗下来了。叶洵让盛瑶光收拾一下，换了适宜这里温度的衣服，然后领着她出去吃饭。 　　叶洵还在赛期，不能在外面随便吃东西。盛瑶光自然知道这一点，出于某种隐秘的报复心理，她专门挑了家川菜馆，选的菜全是重口味，红辣椒浮着一片，一看就食欲大开。 　　盛瑶光吃得热起来，脱了外套，坏心眼地看了一眼叶洵：“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叶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垂眸含笑看着对面的人。他们这一桌被盆栽和隔板隔开，很安静。墙壁上有照壁灯，泛着暖黄色的光，很温馨的一种颜色，并不刺眼。在光的掩映下，原本就化了淡妆的盛瑶光愈加眉清目秀，尤其是她的眼睛和嘴唇。眼睛因为辣出了眼泪水汪汪的，嘴唇也因为吃辣染成了红色，在暖色光的照射下，鲜艳欲滴。 　　叶洵倾身，轻轻在盛瑶光的唇瓣上啄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拉开距离，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看：“嗯，确实挺好吃的。” 　　盛瑶光的脸火烧火燎红起来，不知道是太热还是害羞了。 　　这也能撩……她算是服了。 　　吃过饭，叶洵陪着盛瑶光在外面逛着散步。让盛瑶光大感意外，叶洵在这里的人气竟然比国内高多了，一路上碰到好些个要签名的迷妹迷弟，而且有些明眼看着就是不同国家的。 　　网球说到底是西方的强势项，在这里的热度要比国内高上许多。 　　路过一家网咖，叶洵突然停了下来。盛瑶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是网咖，却不比国内的那种规模，小的仅有一排电脑。在国外这些地方大多都是独居，住的地方大，电脑普及率高，网吧网咖的营生惨淡，很少有做得起来的。像是这种小规模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以前我在这里待过半个月。”叶洵道，语气很平静，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盛瑶光想起江一薇和她说过，有一年叶洵的状态很不好，比赛总是输，常常逃训练跑出去在网吧通宵打游戏。叶洵说得也许就是那段时间。澳网的时间一般两周长，刚刚好半个月。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瑶光看出叶洵些许的低落，没有问出口，只踮起脚尖想要轻轻抱了他一下。但是他太高了，盛瑶光努力踮着脚，才只勉强抱到他胸口处。 　　早知道抱腰就好了QAQ. 　　叶洵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多喝牛奶可以长个子。” 　　盛瑶光：“……”是他太高了好不好。 　　叶洵明天还有比赛，他们没逛多久就回去了。刚到了住的地方，叶洵就接到教练的电话，叫他去商量一下明天比赛的战术问题。叶洵先走了，留下盛瑶光在酒店。盛瑶光洗了澡，刚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发现自己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归属地是墨尔本。 　　盛瑶光一怔。 　　她隐隐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正要把那串电话加入黑名单，就又有电话进来了，与之前是同一个。 　　盛瑶光踌躇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她屏起呼吸，正想着要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就听见那头咖喱味的英语，应该是个印／度人。 　　“您好，请问是盛瑶光女士吗？” 　　“是我。” 　　“这里有一份你订的披萨，我现在在酒店楼下，进不去，你下来取一下吧。” 　　盛瑶光皱眉。披萨？ 　　印／度小哥见盛瑶光没有回答，又说了一声：“hallo？” 　　盛瑶光想了想，说了声稍等就挂断了电话。她换好了衣服下楼，果然看到酒店外面站着一位卷头发的印／度男生。 　　她耽搁得有些久，印／度小哥本来有些不快，转眼见到盛瑶光。与他的体型相比，盛瑶光小小的，长得也可爱，瞬间没了脾气：“你的披萨。” 　　盛瑶光签了单：“谢谢。” 　　印／度小哥骑着小电驴离开了。盛瑶光转身刚要往大厅里走，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胳膊。 　　她回头，看见许久未见的林墨远正站在她身后。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不想再回到我身边。我不求这些。之所以找你找到墨尔本来，是和你说一句话，很重要的一句话。”林墨远静静地望着她，面上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迅速成熟。 　　盛瑶光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想趁此做个彻底的了断。 　　“你不管和谁在一起都好。只有叶洵，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更新，勿念。 　　断更一年，不辩解，不找理由，是我的错。 　　这篇文不申榜不入v，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安安静静把它写完。 　　其实暑假就想回来写，但是大纲已丢，这篇文前面埋了太多伏笔，当时一直奔波在路上，经过四五座城市，从南到北，一路折腾。现在初步安定下来，理清脉络，重新做大纲填文。 　　这篇文写来已与开始的初衷有所出入，毕竟拖了这么久，前文内容以现在的眼光看失误连连，但毕竟是以前的作品，只能尽力把后文完善。 　　ps：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这样的梗，请放心。 第26章 26 　　“你有病吧。” 　　绕是好脾气的盛瑶光也生气了，再也不想听下去，转身就走。林墨远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怔，才皱着眉头提高了声音：“有病的不是我，是你的叶洵。叶家为什么不认他，他爸妈又是怎么死的，你……” 　　他话还没说完，盛瑶光就气急败坏地折返，将凉掉的披萨盒一把塞到林墨远怀里：“站在酒店门口，一口一句讨论别人的是非，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教养？林墨远你别太过分！” 　　她现在的心情岂止是失望可言，简直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林墨远以往言语攻击她，她忍了，只当自己以前眼瞎。可是叶洵，那样好的叶洵凭什么要被人这样指着说三道四？他有什么资格？ 　　林墨远也愣了一下。他与盛瑶光相处这么久，还没见过她气成这样过。以前他们吵架，她顶多冷处理。现在为了叶洵，她竟然在意成这样。 　　林墨远冷笑：“我过分？如果不是为了你好，我至于站在这里丢脸吗？你喜欢的那位真命天子，可是小时候差点杀了他还没满月的小堂妹。他妈就是个杀人犯，他也够呛。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小心以后被杀掉都没人知道。” 　　“啪——”盛瑶光连犹豫都没犹豫，一巴掌打了上去。 　　林墨远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下来，死死盯着盛瑶光：“你打我？” 　　“林墨远，你留不住明颜，也留不住我。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原因吗？”盛瑶光抬眼看着林墨远，半点退却也无，“你太自私，从来只为一己之快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你所谓的好意，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借口，其实你就想告诉我，我找的人不如你，我过的没你好。别一边冷眼笑话着我又一边假惺惺说为了我好，太恶心，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当初不仅是眼瞎，根本是连脑子也坏掉了。我从今过得好坏，都跟你没关系了，听懂了吗？” 　　她向来不善言辞，甚少有说出这么长一段话的时候。林墨远被说中了心思，一时羞愤交加。盛瑶光说完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如何，径直离去。身后林墨远朝她说道：“他以前被鉴定出反社会人格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在意，你妈妈和你弟弟会同意吗？” 　　风有些大，过分喧嚣，盛瑶光裹紧了外套，迈大了步子。 　　等她回到酒店时，叶洵已经先回来了，坐在小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听她进门抬头看过来。盛瑶光一开门就看到这一幕，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僵硬地扯出个笑容算作回应。 　　叶洵问她：“出去了？” 　　盛瑶光回答道：“有点无聊，出去逛了逛。” 　　叶洵没有多问，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去：“早点休息吧。” 　　盛瑶光看他这样，心里莫名其妙难过起来。她总感觉叶洵今天晚上也有些不正常，难道他在楼下撞见了林墨远吗？ 　　盛瑶光叫住了他，故作轻松地问道：“明天是半决赛吧？” 　　叶洵“嗯”了一声。 　　盛瑶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却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得道：“那你今天晚上也要早点休息。” 　　叶洵点头，离开的时候为她合上了门。 　　这天晚上盛瑶光注定是难以入睡。林墨远的话也许是真假参半，也许全是真话。那么这就与叶洵自己的说法有了出入。盛瑶光不介意叶洵骗她。就算他真的有意隐瞒了什么，也许也是因为他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何必要揭人伤疤。她所担心的是林墨远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盛晓佳和盛简一。 　　一直失眠到凌晨，天快亮时盛瑶光终于有了睡意。她昏昏沉沉睡去，做了很多梦，大多零碎，醒来全然忘却。她一看手机，叶洵的比赛已经快要开始了。 　　盛瑶光瞬间清醒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等她坐着酒店大巴到了场地时，叶洵已经上场了。 　　姜总看到盛瑶光，挥手将她叫过来，把靠前面的一个位置留给了她。自从听明颜说姜总是林墨远的小舅之后，就对姜总有些了芥蒂，说话时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 　　场上第一盘，是叶洵的发球局。他的状态不太好，有好几次险输。一局下来，很是吃力。 　　这种低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场休息。叶洵坐在座位上，用毛巾擦了擦汗，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姜总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这次抽签叶洵好运爆表，一路错开了最强劲的对手，是以打得格外轻松。半决赛也不例外，单说实力对手是远不及他的。更何况昨晚姜总专门找他研究了战术，本想着拿下速战局，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叶洵轻蹙了眉头，只是片刻，未让人察觉到。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没睡好？” 　　“不是。” 　　姜总见他情绪略有些低落，说道：“现在不是队练，是公开赛。你再这样下去，今年说不定就止步半决赛了。你自己想好了。” 　　叶洵仍是没有说话。 　　盛瑶光在后面观众席看着，心下一突，知道叶洵的反常绝对和昨天晚上的事有关系。他多多少少肯定听到了什么，只不过不知道究竟听到多少。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叶洵将外套一脱，随手扔到旁边座椅。有观众席大喊着叶洵的名字，可见他人气之高。 　　临上场前，叶洵看了一眼观众席的盛瑶光，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再次轮到他的发球局，这一局很关键，若是获胜这一盘里他就率先获得两局，比赛结束，他将入围决赛。若是输了，则还要再来一局，这场半决赛拖的时间就太长了。 　　到了这种赛点，整个赛场都像是变得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洵身上。 　　盛瑶光光是在台下看着都觉得紧张。 　　就在这种时刻，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叶洵发球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失误——球未过网，擦着球网落在了自己这方的区域。 　　观众席一片哗然。闪光灯亮成一片，所有记者都在紧急抓拍这一幕。失误几乎是每个球员都会有的，但是像这样新手才会犯的错误，不应该出现在叶洵这种级别的选手身上。 　　盛瑶光的心揪成一片。就连一向坐镇沉稳的姜总也略略担忧起来，更别提剩下的其他队员。整座球场沸腾喧嚣，议论纷纷。 　　在这样浮躁的氛围下，独剩球场中心的叶洵冷静得可怕，像是一点也没为这样的失误感到烦躁。只是略略活动了下头部，把球拍换了手，与对手换边，平静地开始了下一局。 　　之后的发挥逐渐正常，没再出现那样不能容忍的失误。最后一盘叶洵获胜，正式进入决赛。 　　结束时握手，名叫霍尔德的对手已累得气喘吁吁。两人到网前握手，霍尔德冷笑一声，用法语压低声音对叶洵说了句：“以你现在的状态，一辈子也赢不了柯达。” 　　叶洵完全没理会对方的挑衅与嘲讽，官方式说了声谢谢，便面无表情地转身下场。 　　比赛虽然是赢了，但到底赢得有些尴尬，太失水准。同队的队友不知道是该祝贺还是该安慰，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 　　姜总的表情很冷峻，他对这次的比赛很不满意：“你最好赶紧把状态调整过来，总决赛你的对手是柯达。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提到柯达的名字，在场的人更安静了，没人敢再开口说什么。 　　只有叶洵一边用毛巾遮着面仰靠在椅背上休息，一边“唔”了一声，算作回应。 　　姜总先一步离开。 　　盛瑶光从观众席上下来，来到叶洵身边。他俩的事几乎是全队公开的秘密了。其他队员一看盛瑶光来了，有意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也陆陆续续离了场。 　　过了好一会儿，叶洵的呼吸终于调整过来。他掀起毛巾，一低头就看到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的盛瑶光。 　　叶洵笑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盛瑶光笑了笑，没说话。 　　叶洵没有说有关自己球场失误的事，盛瑶光也很有默契没有去问。 　　第二天的体育头条，都是叶洵那一球失误的报道，反倒是他赢了半决赛的事只用了很小的篇幅提及。 　　盛瑶光看得心疼，偷偷把那些报刊藏了起来。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现在这样信息发达的社会，消息无孔不入，随便打开个网页都能看到。 　　盛瑶光因为想要先来找叶洵，比其他参加同比赛的队友要早两天到。现在她那队的队员也来了墨尔本，与叶洵他们不在一个酒店。叶洵提议送她去，盛瑶光也想和他多相处一会儿，并未拒绝。 　　路上盛瑶光有意说些好玩的事想要让叶洵开心点。叶洵却是没什么反应，盛瑶光稍稍有些气馁，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到了所在的酒店，盛瑶光正要和叶洵道别，叶洵忽然开口。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盛瑶光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要说的事。 　　叶洵垂眸看着她，漆黑眼眸深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等了一会儿，叶洵还没开口。盛瑶光耐心等着，心却砰砰直跳。 　　有些事情只适合从别人口中听闻。因为那些事可能沉重到，当事人每一次提到它，都像是重新经历一遍那样糟糕的过往。 　　盛瑶光不忍心。 　　气氛一时僵直起来。盛瑶光正要找个台阶给叶洵下，叶洵却已经先开了口。 　　“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叶洵看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其实我骗了你。祖父和我断绝关系，把我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是因为害怕那些报道和记者会伤害到我，而是因为——” 　　“叶洵。”盛瑶光看出他那些隐藏很深的痛苦，不想他再回忆过去那些事，于是阻止他再说下去，“我其实并不介意……” 　　她话还没说完，叶洵却打断了她。他认真地盯着盛瑶光，眸光干净，一如他这个人。 　　“可是我介意。” 　　盛瑶光怔住。 　　“偏执，暴力，反社会。”他说道，“这就是过去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现实中遇到有这样的童年经历的人，一定一定要远离。不要圣母，不要纵容自己的救赎情怀。离开，不要妄图以己度人。 　　如果真的有人生长在那样的家庭，很少有像叶洵这样可以走出来的。叶洵的冷漠、不合群、宅，有一部分是因为他那些经历从而很缺乏安全感。但这毕竟是小说，还是三流的yy小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美化。现实与之相比，要可怕得多。 第27章 27 　　叶洵目睹他亲妈杀了他亲爸后的半年，是最难熬的。 　　起初他被送到他三叔家。三叔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不是特别的聪明敏锐，却也没有惯常公子哥有的那些坏毛病。勤勤恳恳地在科室里坐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妻子却刚好与之相反，市侩又贪慕虚荣。早年间叶洵爸爸下海做生意如火如荼，她没少在背后讲难听话，说都是叶洵的祖父母偏心，把资源和资金都留给了大儿子，小儿子随随便便安排个工作就给打发了。现在叶洵他爸妈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那女人知道后先是有了一种隐秘的报复快感，继而却感到后怕。叶洵被送到这里，她没少和他三叔闹。可是叶洵祖父母那里每天都围满了记者，他二叔人在国外，算来算去也只有他们一家较为合适。 　　叶洵那时候整晚做着噩梦。梦支离破碎，恍惚中有一条隧道，眼前是黑暗，通往远处有亮光。走过去，那光染成了血红色，出现了诡异的一张笑脸，浴血站在他面前。叶洵时时惊醒，那样小就开始失眠。夜里睡不着就习惯性地听着水龙头漏水的嘀嗒声响，一滴两滴，一秒两秒。 　　他三婶对他避之如蛇蝎。尤其她还怀着身孕，九个月已经将要临产。叶洵睡不好的时候她同样睡不好。甚至一度患了轻微的被害妄想症，越盯着叶洵看越觉得这小孩不正常。经常性怀疑他要害她。夜里她起夜，去厨房倒了杯水，一转身就看见小叶洵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因为屋外路灯的掩映，脸煞白煞白。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当夜她被送到了医院，孩子早了小半个月出生，是个小女孩，也许是母亲受了吓的缘故，她也略有些虚弱，泡在温水里湿漉漉的，很可怜。 　　经过这一件事，他三婶越发坚定了叶洵是来害她的。其实她有个秘密，没对谁讲过。那就是叶洵他爸在外面的小三她认识，而且那小三还是她介绍给叶洵他爸的。原本只是无心之举，谁想到成了后来惨案的□□。她心里有鬼，越发厌恶起叶洵来，怀疑他被他妈派来来报仇。她想赶走叶洵，三叔却很为难。这样的处境，如果他们家再不收留，这孩子当真要流落街头。 　　再后来她抱了女儿回来坐月子。小女孩经常半夜哭醒要奶喝。这样颠三倒四的生活过了一阵，忽然间半夜再没听到过哭声。女人心思细，觉得不对劲，偷偷观察了一天，发现是叶洵在他堂妹的奶瓶里加了安眠药。刚开始她不知道是什么药，吓得魂飞魄散，抓着叶洵打他，问他加的是什么，叶洵不说话。这事闹得太大，叶洵祖父母都来了，问了他半天，才知道这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安眠药。他三婶被气得断了奶／水，去医院好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大碍才又把女儿抱回来。事已如此叶洵祖父母只能把叶洵接走。他三婶却不依，非要讨个说法。那叶洵的祖父就问叶洵说为什么给妹妹吃药，满心想着叶洵不是出于恶意，结果叶洵却说他嫌妹妹吵，他三婶在一边见缝插针问他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妹妹，叶洵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这就是故意的了。他三婶本来就怀疑些什么，现在通通在心里落了实。他祖父母本来想把他带走去看心理医生，他三婶却不依不饶不肯这样放人，闹了好一个月，最后叶洵祖父答应签了个协议，将叶洵过继给外姓，从此以后不算是叶家的人，他三婶才就此放过。 　　之后叶洵去阿塔莎上住了一段时间，他祖父母全程陪同，再加上心理医生的干预治疗，总算把他一步步掰正过来。直到现在他还会定期去做心理指标测试。 　　叶洵讲这些的时候，全程没有什么感情波澜，就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复述另一个人的故事。讲完后他对盛瑶光说：“我能想到的大概就这些了吧。” 　　盛瑶光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洵看着她，眸中晦暗不明：“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是和你告白还是追你，都不是一时兴起。有些事情……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不敢。因为我真的是糟透了。” 　　他从很早开始就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没有办法消灭、忘记、烟消云散。所以下意识地与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孤高，冷漠又自傲，然后预计着就这样活过一生。在意的越少，失望也越少。 　　但是他没想到会又一次遇到盛瑶光。那个咬破了当时比她足足高出了一头的小男孩的手，信誓旦旦对他说没事他不敢再来欺负我们了。 　　我们。 　　后来他祖母去世，他又回了晏城一次，路上偶遇到盛瑶光。小不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眉眼却还和以前别无二致，清秀好看，只是少了稚气。那个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生。叶洵靠在小巷口抽烟，眼见着他们从他身边走过，一如陌生人。 　　盛瑶光只觉得这些话题太过于沉重了，无论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合适。她想了想，道：“你比赛完就回b市吗？” 　　叶洵一愣，点点头，没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转换。 　　“我下个月中旬就会回去，正好赶上过年。”盛瑶光说完，抬眼看向叶洵，眼睛很亮，带着温柔的笑意，“你要不要和我领证，领完证我们回家过年？” 　　叶洵这下真的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盛瑶光，一动不动。盛瑶光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就算知道你那些事我感觉自己还是没办法就这样放下你不管。我想自己竟然都已经喜欢你成这副样子了，不如——” 　　她有意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看向叶洵的眼睛：“不如我们结婚吧。” 　　叶洵很快调整过来，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自如。他敲了敲盛瑶光的额头，面无表情：“你倒时差倒得脑子都有问题了吗？” 　　“大概吧。” 　　叶洵难得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只仗着绝对的身高优势，将盛瑶光紧紧抱在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把她整个的圈在里面。盛瑶光被抱得太紧了不舒服，挣扎了好几次没什么用，索性放弃抵抗。 　　在盛瑶光看不到的地方，叶洵的眼眶已经微红。 　　过了半晌，叶洵终于将盛瑶光放开。他揉乱了盛瑶光的头发，说了句“晚安”，就转身离开了。 　　盛瑶光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 　　第二天就是澳网的决赛。 　　叶洵的对手是柯达，传闻中叶洵从来没有赢过的人。叶洵状态最糟糕的那段时间，柯达风头正盛，一举拿下了澳、法网冠军。那时叶洵只要与他对打就必定会输，无论是公开赛还是职业赛。之后柯达因为旧伤复发休养了一年半，最近才开始付出。无数体坛评论大手在分析了叶洵柯达十几场比赛后得出结论，叶洵在禁赛后的状态回升，与柯达的退赛休养有一定关系。 　　所以这次澳网两人又在决赛狭路相逢，是没有人看好叶洵的，再加上之前半决赛他那样的状态，就连姜总也不抱希望，和叶洵说能拖多久拖多久，至少不要输得太难看。 　　盛瑶光随队去看比赛。 　　叶洵坐在休息区，姜总正同他说着什么，他偶尔点一下头，面上的神色却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时间到了，叶洵喝了一口水，起身拎着球拍上了场，先到裁判处抽签决定发球局。 　　“好久不见了，叶洵。” 　　也说不上来话里究竟有没有恶意。柯达比叶洵低一些，棕色卷毛，蓝色眼睛。一如以往的笑面迎人，只是在看到这位过去的宿敌时，他脸上笑意越发加深，说话时的语气平常，挑衅意味却很足。尤其在他是念到“叶洵”这两个字的时候，故意说的很慢，字正腔圆。 　　叶洵理也不理他，探身取走了剩下的一签。 　　两人同时翻过来。 　　是柯达的发球局。 第28章 28 　　局面陷入了胶着。 　　23：22，都快破了澳网的单局记录。赛场上的两个人均不放松，一步步咬的很紧。这样的结局十分出人意料。这两年叶洵的状态虽已提升，但对上巅峰状态的柯达还有一些差距。 　　比赛进行到这种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都能决定胜负。最后一球叶洵差一点接到。球落地，在界内，柯达获得最终胜利。 　　一场很精彩的比赛，保发，破发，反攻，防守，每一种出现的情况都足以记录到教科书中。 　　双方握手时，叶洵已经累得脱力。柯达也好不到哪里去，气喘吁吁。 　　“法网见。”相比于三年前的叶洵，柯达更认可现在的。如果不是这次运气好率先拿到了发球局，说实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叶洵笑了笑，算作回应。 　　今年的澳网就此落幕。 　　因为队里还有事，叶洵没办法留下来看盛瑶光的比赛。临走那天盛瑶光将他送到机场。因为害怕送机的粉丝太多造成麻烦，叶洵是要比队里其他人早回去一天的。 　　走之前站在安检口，叶洵问盛瑶光：“你说的还算不算数？” 　　盛瑶光知道他说的是领证那件事，却故意装傻：“我说什么了？” 　　叶洵很不配合，扯了扯她的脸：“回来见。”说完压低了帽檐，单肩挎着包进了安检口。 　　盛瑶光站在外面，眼见着叶洵离开。个子高再加上常年的锻炼，他走在人群中总是最特殊显眼的那个。盛瑶光目送着，直至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回归了正常的训练。训练的间隙盛瑶光便在网上查各种关于创伤后遗症的资料。她第一次听叶洵提起他得过PTSD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来叶洵说起那些事，她才发现那句话背后的意义有多沉重。 　　盛瑶光听得出叶洵其实根本没有放下过当年的事，否则不会有意掩盖起来。那对他来说是永远的伤口，不会结疤不会愈合，以这样的痛苦提醒他一直存在着。 　　“高度警觉、注意障碍、易暴怒，难以入睡，自杀及攻击性。” 　　这只是部分症状。 　　盛瑶光想起叶洵的一些小毛病。比如过分的领域意识。就那江一睿练习赛赢了叶洵那次说，江一睿没经过他同意私自在他家开了派对，结果之后的一个月，江一睿每天都会被迫与叶洵对打，下场惨得盛瑶光都有些怜悯他。那时盛瑶光其实就隐隐发现叶洵对自己的领域在意程度有些不同常人。还有就是他的洁癖、轻微的感情障碍等等。当时看来她只觉得是个人差异，现在想一想才知道或许是那些以前的经历带来的影响。 　　盛瑶光将这些资料打印下来，放在网球包里供休息时间翻阅。中文的资料看的七七八八，她只能去外网下载一些外文的资料。凭借着四级水准的蹩脚英语，她查着字典以极低的效率阅读着。 　　墨尔本的职业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盛瑶光接到了简一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简一很反常，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后都快盛瑶光的好耐性磨没了：“到底怎么了？” 　　简一停顿了几秒，叹了口气，说了句没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盛瑶光以为他是又不想上学了，没过多理会。比赛结束后，盛瑶光跟着队友回国。叶洵来机场接机。 　　一个月不见，叶洵倒是没什么变化，盛瑶光却轻减一些。没办法，在国外也不是每天都有吃中餐的待遇。 　　B市下着雪，叶洵取了外套来给盛瑶光裹上，又把自己的围巾取下给她围好了。盛瑶光被着一层层捂得都要看不见自己的脚。 　　叶洵开着车来接她的，到了车上，盛瑶光菜发现叶洵的异样。 　　“你怎么了？” 　　叶洵正调着头，没说话。等他调好了，才看了一眼盛瑶光。 　　车里开了空调，盛瑶光将自己身上的一件件卸除掉。见叶洵看她，她也回望过去：“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叶洵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现在简一和阿姨都在北京。” 　　盛瑶光一愣：“他们住哪？” 　　“住我那儿。我那里房间大一点。” 　　盛瑶光“哦”了一声，未多在意。 　　叶洵从后视镜看了盛瑶光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车子一路开到了体育局家属院。他这辆卡宴常年进出这里，门卫远远看见就打开了杆子，未加阻拦。 　　车子停在了楼下。 　　盛瑶光套上外套正要推开车门出去，叶洵叫住了她：“瑶光。” 　　盛瑶光回头：“嗯？” 　　“……你爸爸病危，现在在市医院。” 　　盛瑶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 　　叶洵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盛瑶光。 　　盛瑶光见叶洵这个样，终于明白过来。 　　“……简一他们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B市？” 　　叶洵点头。 　　原来上次盛瑶光受伤住院，出院时盛晓佳来接她，就恍惚着看见一个人特别像陈海明。这事搁心里一直没放下。后来她们同一个地方有个人来市医院看病，听人叫到了陈海明的名字，过去一看就是盛晓佳的前夫，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盛晓佳来时，陈海明已经病得很重了，身边并没有其他人陪着，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医院里。 　　盛瑶光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只觉得脑子很乱。她跟着叶洵上了楼，盛晓佳一看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洵都和你……说了吧？” 　　盛瑶光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怎么想的？” 　　盛晓佳略有些踌躇。简一走过来接话：“……妈已经带我去过医院了。她想把……他接回来。” 　　盛瑶光一下子炸了：“接回来？” 　　“小光……”盛晓佳有些手足无措，正要解释，就被盛瑶光粗暴地打断。 　　“接回来？怎么看他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很可怜？他有没有觉得把怀着一个带着一个的你一个人抛下很可怜？” 　　“……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盛晓佳试着辩解。 　　盛瑶光是真的生气了：“癌症晚期又怎么了？是你害他得的吗？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这些年又是怎么活过来的？他走的时候没留下一分钱，别说是钱，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你说过。怎么了，现在病了没人管了又回来找你？你有本事就去，去把他接回来，你上赶着当了他半辈子保姆了，也不差这——” 　　“姐！”害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简一赶忙叫住她。 　　“你给我闭嘴。”盛瑶光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你，你连见都没见过他。盛晓佳去医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盛晓佳脑子有问题你也有吗？” 　　“你够了。你骂我就算了，你好意思骂她骂得这么狠吗？好歹这些年是她把你和我养大的，你打网球那么大开销的时候有想过她一个人不容易吗？你和林墨远谈恋爱的时候有想过他父母对她什么态度吗？现在她怎么做你管得着吗？” 　　“简一！”听着盛简一越说越不象话，盛晓佳连忙喊了他。 　　简一也气狠了，一没留神说了不该说的话。说完他就反应了过来，赶紧道歉：“姐，我不是……” 　　“你说得对。” 　　有那么一瞬间，盛瑶光像是心灰意冷到了极致。这么些年她始终撑着，就是不想输给那个男人，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亲口告诉他，这个家没有你也能过得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回来了，她还没有享受到大仇得报的快感，却发现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他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为了艺术抛妻弃子的混蛋，反而病了老了，成了弱势的，可怜的。她永远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和他说那句话了，甚至还要为了他和她最亲的家人们决裂。 　　她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你说得对。你们做什么我有什么权力去干涉？林墨远那件事是我自私没有顾虑到她。但你有一件事说错了，打网球的全部开销来源我自己的奖金。这么多年我没用过她的一分钱。从前是，以后也是。”说完一开门，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盛瑶光就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对错的 　　所以才伤人 第29章 29 　　二月份的B市已经冷得街上都没几个人愿意闲逛，一眼望去全是裹紧衣衫脚步匆忙的行人。盛瑶光一直跑到体育局旁边的一处小公园里。她趴在公园水池的栏杆上，还没反应过来有多冷，就有人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盛瑶光回头，果然看见叶洵站在她身后。 　　盛瑶光抱住叶洵，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放声哭了出来。叶洵也不劝，只是抬手揽住了她。偶尔有人路过，听到声音都好奇地张望过来。叶洵却面不改色，丝毫不在意那些带着探究的目光。 　　等到盛瑶光的情绪稍稍平复，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丢人的事。 　　“对不起……”她边啜泣着边说道。十足十一幅小可怜的模样。 　　叶洵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了摸盛瑶光的头。可能是身高优势使然，他尤其爱做这个动作。 　　直到这时盛瑶光才发觉外面有多冷，打了个喷嚏，忙把披着的衣服穿好。 　　叶洵带着盛瑶光去了旁边的麦当劳，替她点了一杯热牛奶。盛瑶光捧着杯子，觉得暖和不少。半杯牛奶下肚，盛瑶光终于好受起来。 　　叶洵深谙盛瑶光的个性，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也不同她说什么安慰的话，眼见着她喝牛奶嘴巴留下一圈白色奶沫，神情不经意温和些许，取了纸巾帮她擦干净，才问道：“好点没？” 　　盛瑶光点点头。 　　“要不要回家？” 　　“……我不想回去。” 　　“好。” 　　既然盛瑶光不想回去，叶洵也不会勉强她。或许是以前的经历，叶洵并不是一个会“顾全大局”的人。在他看来盛瑶光开不开心是第一要紧的，盛瑶光要怎么做，他就怎么帮她。 　　叶洵带着盛瑶光在旁边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又领她在楼下饭店吃了饭。等安顿好盛瑶光，叶洵才抽空回了简一的电话，简单报了个平安。 　　盛瑶光第二天一早就去队里报了道，暂时就在酒店住下来了，却是绝口不提家里的事。然而还没正式训练几天，年底快到了，队里放了年假，盛瑶光每天宅在酒店里看电影，实在闲的无聊就跟着叶洵去球场对打。江一薇都觉得这孩子去了一趟墨尔本回来脑子变傻了。 　　江一薇和江一睿家就在本地，而且离体育局也不算太远，所以每天还来网球馆热热身什么的。阮蓝家也在B市，但是她一放假就跟着家里人去了三亚玩。辛纪泽家离得远，也是一早就回去了。剩下的就他们几个。 　　江一薇江一睿其实挺惨，虽然家在本地，不用跑那么远的路回家，但是却有一对不靠谱的父母，想着要过二人世界，就把他们两个抛弃在家里，自己收拾行李去国外玩了。家里冷清，江家两兄妹待不住，就时常跑来找盛瑶光玩。一来二去就知道了盛瑶光住酒店的事，问她原因她又不肯说。最后江一薇把盛瑶光领回了自己家住。叶洵则因为要照顾盛简一他们所以还住在局里。 　　江家还算挺大，四室一厅，布置得得体温馨。江一薇将客房收拾出来给盛瑶光住。盛瑶光盯着客厅正上面挂着的一副全家福出神许久。江一薇收拾好了出来，见盛瑶光在看什么，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难得笑得羞赧：“这张照得难看死了。当时我说要照外景，我妈非要去影楼，还选了最丑的一张放大。中年人的审美真没办法理解……”照片上的四个人画着淡妆，站在影楼风的布景前，动作略有些僵硬。 　　盛瑶光笑了笑。就连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眼神中已带了些许落寞。 　　年三十儿那天，盛瑶光和简一通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回去过了，让他们自己吃好点。简一应了，只是情绪像是很低落的样子。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一时之间没什么话再说，两人都变得沉默。临了要挂电话，简一才对他姐说道：“姐，我知道你挺恨他的。我也不想说什么让你原谅他的话，毕竟不现实。其实一开始……我也挺不愿意去见他的。可是妈要去，我就陪着去了。虽然知道没必要心软，但是看着他躺在床上，瘦的就剩骨架，旁边还没个人陪着，真的是……很可怜。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改变什么，只是觉得你选择继续恨他是有道理的，妈选择原谅他却也一样。你恨他不愿意见他都可以，但是不要怨妈怎么做选择。毕竟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吗？” 　　简一难道说这么长的话。盛瑶光听着，心里也不太好受。最后她轻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春晚要开始了，你换什么台啊！” 　　“你多大人了还看春晚……” 　　客厅里江氏兄妹又开始争吵。 　　叶洵敲了敲门，来找盛瑶光去吃饭。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热闹。吃完后四个人又围在一起玩了会儿桌游。起初还挺好玩，时间久了都觉得困，但还是强撑着守到晚上十二点，放了鞭炮，才各自去休息。其中叶洵和盛瑶光睡一间。 　　床不大。叶洵抱着盛瑶光，一呼一吸都比往日里清晰不少。 　　仔细想想他们好像还没什么共处一床的经历。 　　盛瑶光往前靠了靠，钻进叶洵怀里。叶洵因为是运动员，体质好，身上的温度是要比正常人高一些的。盛瑶光感觉很暖和很安心，不知不觉已沉沉睡去。 　　临近早晨四五点的时候，叶洵接了个电话。 　　盛瑶光也被手机铃声吵醒了，睡眼惺忪地揉着眼，问叶洵：“谁啊？” 　　叶洵挂了电话，脸色比平日里要严肃上好几分。盛瑶光见状，心下一凛，还没等她说什么，叶洵就道：“……是简一的电话，他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盛瑶光一怔。有一股寒意一种从她的心里蔓延至全身，一瞬间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要过去吗？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盛瑶光格外冷静，“虽然他不是个好父亲，但是我的印象里，至少……他还是很体面的。我还小的时候他没有为我做过什么，他患病的时候我也同样没做什么。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就让他安静地离开，不用让我看到他……那么落魄的样子。” 　　叶洵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盛瑶光。 　　盛瑶光却已经把目光移开，看向了窗外。外面的天色还很黑，离天亮尚有一段距离。盛瑶光眨眨眼，恍然间觉得眼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下。 　　“要是他还有意识，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她说了一句，声音极小极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之后两人都没再睡着。 　　盛瑶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她像是听到有什么在她的耳边说话。 　　她睁开眼，身旁没有人。 　　叶洵刚好进了门。盛瑶光听见开门的声音起身看去，只听叶洵对她说：“……你父亲去世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刻，对盛瑶光来说却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窗外日出破夜，一瞬间金光万丈，将昏暗的城市整个照见。 　　盛瑶光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涩，然后她清楚地听见自己“哦”了一声。 　　陈海明的葬礼很简单的。他没有再婚，老家那边的亲戚大多已没有了来往。虽然他因为画作在国内外有一定名气，但是出名之后他便深居简出，只有一二老友还有联系。所以来参加他葬礼的人不过寥寥。 　　盛瑶光也来参加了，不过不是以家属的身份。那时来悼念的人基本都走了，灵堂很空，只有盛晓佳和盛简一在处理着一些后续的杂事。盛瑶光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她穿了黑色的衣服，面容素净，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 　　她小的时候，陈海明时常抱着她去花店，偶尔买几束回来，却被盛晓佳大骂一顿，说他浪费钱。陈海明虽然是个混蛋，但是性格不错，也不和盛晓佳吵，笑嘻嘻哄好了她，隔几天就又犯了同样的错。 　　那时盛瑶光的年纪实在太小，记不得陈海明对她说过些什么，却对家里的百合花很有印象。后来陈海明走了，盛晓佳再也没有往家里带过花。 　　盛瑶光行了礼，上了一炷香，将怀中的百合花一并放在灵前。 　　他们终于两清了。 　　之后有一次无意中提起这件事，简一对盛瑶光说：“我不像你还和他相处过，所以除了在医院看过他几次外，其实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但是后来看见他闭上眼睛没有呼吸的那一瞬间，我却觉得非常非常难过。人死如灯灭。这句话常听，却是第一次亲自体会到是什么意思。人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过往、感情还是俗世的成就，统统都成了永远的过往，甚至很少有人再提起。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会逐渐将他忘记，不过是恨还是爱，都将成为大海里的一滴水，任凭怎么抓也抓不住，最后只能眼见着他消失不见。” 　　末了简一问她：“你还能记起他的样子吗？” 　　盛瑶光想了想，只能模模糊糊回想起很早以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曾经抱过她。那印象太模糊，以至于她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事实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语气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悲哀。 　　恍惚间她想起陈海明去世的那个早上，她曾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同她说话。 　　是他吗？如果是的话，他是在和她说“对不起”，还是“我很想念你们”？ 　　但不管是哪个，她都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死亡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命题。我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考虑有关死亡的问题，生活在现在这个社会，说不浮躁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已经成年还未完全完善世界观的一代。活着的时候大多喜欢热闹，喜欢成群结队，不喜欢落单。只有死的时候无可避免会回归于孤独。我有幸经历过很孤独的一个时期，一个人在异乡，没有朋友，每天只和送外卖的说话。那时候住的很偏，天气一冷更没什么人。晚上出来散步，周遭没有一个人，死寂又灰败。仿如经历一场死亡。也是那段时间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所以如果还写小说的话，希望还能有机会，能比现在更深入地去描写一场死亡。 　　还有关于渣男。其实不太愿意去界定一个人渣不渣。因为我觉得渣男这个词是现在这个快餐时代造就出来的。人是感情很复杂的动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除了那种极端化的案例，比如偏远地区那些备受家暴欺凌的妇女外，很多时候很难去轻易地标签化一个人。但是快餐时代人们更希望去尽快体验某种强烈的情感，很多小说往往忽略这种现实因素，塑造出一个个让人咬牙切齿的人物来，调动起大量的仇恨情绪，从而在后文的虐渣复仇中体验到强烈的快感。当然我说这个不是在批判什么，人各有爱，忙碌的上班族空闲时候就希望能得到放松，看这种文娱乐不失为好方法，只是我个人不太喜欢而已。我还是觉得人之间那种微妙的、细微的关系与感情才是更值得去写的，虽然我笔力不足暂时还写不出那种文来。下一部文（如果）开的话也是会套上“虐渣”的外壳，但是涉及的人物要比完成的这两部多得多，各自的交锋，繁错的关系，细致入微的情绪，要比以前的文难写得多。 　　还有关于失踪的一年……因为一直觉得有给自己辩解的意味，所以不愿意细说。如果还能有下一部文的话可能会全文存稿或者存一半稿，毕竟我也不放心自己飘忽不定的状态……emmm 　　最后谢谢溪上和一直陪我到这里的F君，因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颜以对，所以一直不太敢和你们多说话嘤嘤嘤 第30章 30 　　陈海明出现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盛晓佳这些天来既要照顾陈海明，又要担心在外面的盛瑶光，瘦了整整一圈，葬礼硬撑着办下来，更是憔悴不堪。盛瑶光面上不说，心里看着却心疼。他们有意不再提及有关陈海明的事。一切就这样过去。 　　盛瑶光没将那些事再对其他人提起。她同江一睿江一薇告了别，搬回去和盛简一盛晓佳一起过了个十五。节假结束，盛瑶光又要开始训练。盛晓佳也不想再多打扰她，带着简一回了晏城。 　　临走前的晚上，盛晓佳收拾着行李，简一跑去隔壁和叶洵玩游戏顺便道个别，屋内就剩下她们母女两个。盛瑶光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盛晓佳忙进忙出，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盛晓佳将东西都整理好了七／八分，一抬头见盛瑶光还杵在门口，笑道：“怎么不去和他们玩？” 　　盛瑶光坐在盛晓佳旁边的床上：“不想去。” 　　盛晓佳笑着摇摇头：“从小你就是这样。” 　　盛瑶光也笑了笑，垂了下眼眸，才略有些踌躇地抬眼看向盛晓佳：“叔叔知道你来B市的事吗？” 　　盛晓佳叠衣服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却没怎么变。 　　沉默了半晌，她说道：“你叔叔他知道。” 　　盛瑶光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放心。”盛晓佳笑着看了她一眼，“他理解的。” 　　盛瑶光声音闷闷的：“……这种事情怎么能理解呢？” 　　“他亡妻我离异。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了，也就是……彼此做个伴。毕竟再过半年你弟弟就该上大学，到时候他走了就真的剩我一个人了。” 　　这还是盛晓佳第一次和盛瑶光说起她和那位列车长之间的事。盛瑶光问她：“你不喜欢他吗？” 　　盛晓佳被盛瑶光的问法都笑了：“这都大年纪了，你当我还和你一样。” 　　“这和多大年纪没有什么关系吧。” 　　盛晓佳笑着摇摇头，将叠好的衣服放到箱子里：“小光，你还太小，还不懂有的时候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喜欢。” 　　盛瑶光突然突然觉得，现在的盛晓佳已经与她印象里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女人早就相去甚远。时光兜兜转转，曾经风华正茂喜欢热闹的大男孩最后孤身一人在医院过世，那时有情饮水饱甚至不惜和家里决裂的小姑娘已经不再言爱。 　　他们都变了。 　　盛瑶光把下巴支在盛晓佳的肩膀上，同她说：“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吧。” 　　盛晓佳一边将收拾好的箱子拉上拉锁，一边说她：“都多大人了……” 　　话虽如此，晚上两个人还是睡在一个屋。 　　她们零零碎碎说了些闲话，一直聊到了深夜。因为盛晓佳第二天还要赶飞机，盛瑶光不敢再耽搁下去，让她先睡了。 　　盛瑶光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有些困，关了手机正要睡，就听身后盛晓佳同她说道：“以后万一我去了，就把我和你爸的骨灰盒放到一起吧。” 　　盛瑶光埋怨她：“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你才多大呀，还能跳好些年的广场舞呢。”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 　　盛瑶光却还是觉得别扭。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道：“当初我爸那样对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恨他吗？” 　　这回轮到盛晓佳沉默了，时间久到盛瑶光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却突然说道：“其实你爸爸这些年一直有往家里寄钱。” 　　盛瑶光愣住了。 　　“要不然你真的以为我那点死工资能养活你们姐弟两个？” 　　盛瑶光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犹豫了一下，她低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也许他知道自己不适合过这样的生活吧。”盛晓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什么，“你爸他其实真的不适合过这种家庭生活，买菜总是买到又贵又不新鲜的，做饭也总是炒糊，让他上个班又嫌没意思。”她一样一样数落着，不自觉眼眶已有些湿润。 　　盛晓佳说到最后，忽然像是被什么击中，失了力，像是哭又像是笑，轻飘飘地叹了一声：“唉，要是没认识他就好了。” 　　盛瑶光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盛瑶光将简一他们送到机场。时间稍稍有些仓促，也来不及说什么，简一盛晓佳就进了安检口。 　　盛瑶光站在外面，轻轻朝他们的背影挥挥手。 　　队里的训练又恢复了正常。 　　阮蓝从三亚回来晒黑了一圈，江一薇时常拿这个取笑她，盛瑶光在她们两个之间照例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辛纪泽从家里回来带了很多特产，队里分了一圈，江一睿依旧被叶洵压制着，辛纪泽照旧旁观他每日的作死。日子一时之间风平浪静起来，没有人知道短短十几天的年假里发生过什么。 　　简一那边也正常开学了。不久就是一模考试，简一发挥得还算不错，主要他脑子转得快很是学理科的那块料。盛瑶光听盛晓佳在电话里说起这些，很是欣慰。 　　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叶洵带盛瑶光去岛上玩。阿海小湖还有王叔王嫂他们都在，虽然没有离岛，岛上过年的氛围却一点不比外面差。门上贴着对联，檐下挂着灯笼，与岛上的小洋房格格不入。 　　小湖一见盛瑶光就朝她跑过来，盛瑶光蹲下来，与她一般高：“新年过得开不开心？” 　　小湖大力地点点头。 　　盛瑶光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包取出来，递给了她。 　　小湖略有些迟疑，看了旁边的王嫂一眼。 　　盛瑶光忙道：“过年嘛，也没有那么多拘束了，你说是不是？” 　　小湖想了想，低头在盛瑶光脸上亲了一下，奶声奶气：“谢谢。” 　　之后盛瑶光又给了阿海红包，阿海很腼腆地收下了，朝盛瑶光比了比手势。盛瑶光虽然看不懂手语，却大概猜出他是在朝她道谢。 　　王叔王嫂的那份也不能少。他们刚开始还不愿意要，盛瑶光硬要给，最后也是收了下来。 　　在岛上的生活风景很美，盛瑶光坐在礁石上看海，海浪迎着风打上来，在这个季节还是有些寒意的。 　　叶洵从后面上来，坐在了她旁边：“我的呢？” 　　盛瑶光看他：“什么？” 　　叶洵面不改色：“红包。” 　　盛瑶光：“……” 　　叶洵故意为难她：“他们都有，为什么就我没有？” 　　盛瑶光想了想，急中生智：“……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还给什么红包。” 　　叶洵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向大海。 　　他们回去的时候盛瑶光不想走路，叶洵背着她。盛瑶光靠在叶洵背上，风一吹太阳一晒特别爽。盛瑶光眯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光问我要红包？你也没给我啊。”她终于反应过来。 　　叶洵对答如流：“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要什么红包。” 　　“……” 　　在岛上休息了两天，他们坐着船回去。岛上是没有信号的，下了船，开了机，盛瑶光才看到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电话，江一薇，阮蓝，江一睿，还有家里的。 　　盛瑶光赶紧给江一薇回过去，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你终于开机了……” 　　盛瑶光问：“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 　　“什么？”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江一薇说道：“……现在全网头条都是你家叶洵，哎呀我也和你说不清楚，你赶紧去看看。” 　　挂了电话盛瑶光打开了页面，看到热度第一的新闻：《前大满贯得主叶洵童年揭秘：亲母弑父？反社会人格？》 　　标题烂的都懒得去吐槽。盛瑶光点进去，报道先是简短提了叶洵的成就，大部分篇幅都是在讲述叶洵他妈和他爸的爱恨纠葛，情节细微得就和记者亲自在场目睹了一样。盛瑶光划到最下面，见上面刊登着一个女人的照片，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年纪应该四五十岁，身材略有些发福，面对着镜头很僵硬。 　　照片旁一行灰色小字写着：相关人士接受独家采访。 　　盛瑶光心里咯噔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第31章 31 　　盛瑶光还没来得及看完，那边叶洵就端着两杯热饮回来了：“你喝奶茶还是红茶？” 　　盛瑶光关了手机，接过奶茶：“你下午回队里有事吗？” 　　叶洵想了想：“应该没有。” 　　“我们下午在这边待一会儿吧，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看看这家餐厅长什么模……” 　　盛瑶光话还没说完叶洵就打断了她：“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都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诶？” 　　叶洵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她。 　　盛瑶光败下阵来，踌躇了一下，还是将手机打开，递给他。 　　叶洵将那篇报道浏览了一遍，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看到最后的时候却轻轻蹙了一下眉头，虽然很快恢复如初，还是被盛瑶光注意到了。 　　叶洵将手机还给她：“我送你回去。” 　　盛瑶光没说什么，乖乖跟在叶洵后面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快到局里的时候他们才看到守在大门口的那一群记者。叶洵皱起眉头。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 　　“走后门吧。” 　　叶洵“嗯”了一声，调转方向盘，拐到了后门。体育局很大，正门后门隔着很远，再加上平时这里鲜少有人走，比较隐蔽，所以并没有人守着。 　　叶洵刚把盛瑶光送回家，姜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瞥了一眼，挂断了电话。 　　“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盛瑶光抓住了叶洵的手。 　　叶洵笑了笑，拍拍她的头：“放心，一会儿就回来。” 　　盛瑶光有些担心他，还想说什么，叶洵已经把手抽回去，拎着外套出门了。 　　其实他不说盛瑶光也知道是去队里了。新闻上了头条，他又是自带国民热度的人，怕是已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全部记者都想着再在他身上挖一点料出来，别说网球队，就是整个体育局都被闹得不安宁。这种情势如果愈演愈烈，说不定叶洵还会被禁赛一段时间。 　　盛瑶光想着，越发担忧。她打开了刚才的网页，顺着看下去，最下面有那位“相关人士”的采访视频。 　　盛瑶光点开。 　　声音和画面都是经过保密处理的，镜头上的那人背对着镜头很是模糊。开头记者很公式化地询问了当年的情况，那人简单回答，基本上和公认的版本没有什么区别。记者又问了叶洵爸妈的一些私事，那人都含混过去，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后来又问到了叶洵小时候的一些情况，那人干笑一声，不知道是问记者还是问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这个可以说吗？”一阵短暂的杂音之后，那人开口说话，讲起叶洵以前的一些事来，说他特别小的时候性格就比较古怪，可能是受她妈妈的影响比较大云云。记者又问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吗？那人沉默片刻，把叶洵差点害死他表妹的事情磕磕绊绊讲出来。 　　这是独家新料。记者抓着这一点又问了些细节，那人一一回答，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说什么“我也知道他现在算是个人物，说出来这些事不太好，不过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以前的事没有办法改变，你说是吧？”，又提及叶洵曾去精神病院待过一段时间的事，末了又说什么作为长辈还是希望他能勇敢面对自己的过往之类官方式的心灵鸡汤。 　　这一通夹枪带棒，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叶洵身为国手德行配不上能力。盛瑶光看了下面的评论，虽然有人指出“有这样的亲戚叶洵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但更多的都是无脑跟风黑。 　　娱乐至死、全民裁决的年代，有什么是比看到一个神坛之上的人物爆出丑闻更值得令人关注的呢？ 　　盛瑶光打开v博，果不其然“亲母弑父”这个关键词居榜首，第二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有叶洵的粉丝说叶洵这个人不爱笑，平时粉丝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网球队里的人彼此之间关系都挺不错的，只有他只跟几个人来往，挺不合群的。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觉得蛮恐怖的。 　　还有人po出了一张现场照，不知道是什么比赛，刚打完一局，网球队的其他人都围了上去，只有叶洵一个人坐在稍远的地方喝水。 　　当然也有人说“遇到这种家庭、这种糟心事又不是叶洵的错，难道不应该心疼他吗……”但是紧接着的“表妹事件”和叶洵一些小学的同学站出来指证叶洵以前确实有些孤僻阴沉并且一言不合就打架，这种言论逐渐转为少数。 　　“毕竟是小小年纪就给自己还没满月的表妹吃安眠药的人，虽然可以用年纪小糊弄过去，但是有这样案底的人还能指望他心里有多么健康吗（圣母手动再见）” 　　“细思极恐，看八一八的帖子有种在看东野圭吾小说的感觉。我就想知道出了那件事表妹的妈妈就没有想杀死他嘛？要是我孩子绝对和他拼命……” 　　盛瑶光看不下去了，索性关掉手机。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对面的楼灯火通明，盛瑶光缩在没有任何光亮的家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 　　不一会儿有电话打来，盛瑶光瞄了一眼，是许久没联系的艾昕。 　　盛瑶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瑶光？” 　　“嗯？”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艾昕问她，“张教练说你前不久去参加墨尔本国际公开赛了，这么厉害的吗？” 　　“半决赛输了，没进决赛。” 　　“那也很厉害了好不好……” 　　两人杂七杂八聊了一会儿，到最后都没话说了，一时间尴尬起来。 　　沉默片刻艾昕才又道：“我今天看到新闻了……” 　　果然是这件事。 　　盛瑶光叹了口气。 　　艾昕还不知道盛瑶光和叶洵在一起了，只自顾自的抱怨：“唉感觉现在媒体什么事都敢乱写。”叶洵是她的偶像，她自然很偏袒。 　　盛瑶光没有说话。 　　她该怎么说，要告诉艾昕虽然些有出入，但是那确实是事实？ 　　艾昕小心翼翼地问她：“叶神不会被退赛吧？” 　　盛瑶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艾昕讪讪的。问不出什么消息来，临了挂电话，艾昕突然和盛瑶光说：“我觉得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你现在和他在一个队，应该接触挺多的吧？” 　　盛瑶光说：“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得到这句肯定的答复，艾昕那边才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她与盛瑶光不同，接触网球时已经高中了，那时正是叶洵的强势期，几乎一入圈，她就把他视作偶像和目标。 　　两人互道了再见，再次要挂电话时，艾昕忽然想到了什么，八卦兮兮的：“唉等等，那个，叶神真的有女朋友了啊？” 　　盛瑶光：“……真的。” 　　艾昕有些失落：“那个时候我看他对你那么特别，还以为叶神会追你呢……算了不说了。”这次是真的挂断了。 　　到了晚上叶洵还没回来，打他电话也没人接。盛瑶光随便泡了碗面充饥。她坐在沙发上等着叶洵，等得太久差点睡着，却被电话声惊醒。 　　她以为是叶洵，拿来一看，却是家里打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这件事。 　　盛瑶光实在没力气去应对，把手机放到一边，响过几遍后没再打来。 　　叶洵一夜未归。 　　盛瑶光担心了一宿，完全没休息好。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队里参加训练，下楼时她瞥了一眼后门，才发现那里现在也堆满了人。 　　走在路上，不时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虽然没有大范围曝光，但整个体育局内部都知道她和叶洵的关系。盛瑶光面不改色，连理都懒得去理。 　　到了队里，江一薇已经先到了，正在换衣服。看到盛瑶光来，江一薇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 　　江一薇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知道叶洵怎么样了吗？” 　　江一薇奇怪：“他没和你在一起？” 　　盛瑶光摇摇头：“他昨天下午走了以后就没再回来。” 　　听她这样说，江一薇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你还不知道吗？” 　　盛瑶光看她这个表情，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知道什么？” 　　江一薇犹豫一下，还是说道： 　　“叶洵昨天，被总教禁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宣传一下新文： 　　《主播今天不在家》深海之书 　　文案： 　　某平台人气TOP1唱见主播被闺蜜坑去做某不良（划掉）高中生的私人家教 　　然后她发现自己再也爬不出这个坑了…… 　　高冷美艳大姐姐x禁欲系小狼狗 　　／／／／／／／／／／／／／／ 　　原本想先写修罗场那篇的，但是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写太长的篇幅，为了防止再坑文，先写这篇短一点的…… 　　开坑时间不定，等我多存一段时间稿子吧 　　以上～ 第32章 32 　　盛瑶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江一薇安慰她：“是暂时的，法网之前应该就会恢复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势，让他暂时歇一歇也是有好处的。” 　　整个上午她都心神不宁的，训练结束后，她终于接到叶洵的电话。 　　叶洵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刚才在飞机上手机没电了。” 　　直到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盛瑶光的心才安定下来。 　　“你去哪了？” 　　叶洵那边略有些吵杂，过了一会儿，他才和她说：“等一下给你打电话。”说完就挂了。 　　等到下午他的电话才打来。原来昨天下午姜总刚找他谈完话，他这边就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是叶家那边有人提起了遗产申诉，认为叶老爷子留给他的那座岛屿没有法律效力。他必须到C市接受仲裁。 　　盛瑶光头有些疼：“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 　　“什么？” 　　“一周后。” 　　盛瑶光顿时没什么好气，却又有些心疼叶洵，最后只闷闷地说了句：“那你回来给我打电话。” 　　其实盛瑶光也知道，因为以前那些事，叶洵的性格养得比较独立。就拿上次他去参加他祖父的葬礼来说，也是突然就消失了，害她平白担心了好几天。可现在和哪个时候毕竟有些不一样，那时他们两个只能说是关系好一点的队友，现在她是他女朋友。 　　叶洵不在的这段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新闻的热度随着当事人的不回应，渐渐淡下来。但还没来得及庆幸多久，就有一组偷拍照在网上大规模流传来，有关叶洵的tag又被重新炒热。 　　照片是叶老先生的葬礼，叶洵站在外面抽烟。他穿着黑色正装白色衬衫，照旧是寸头，没有其他多余的配饰，清清爽爽。照片中的他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只是却有种莫名的低郁和哀伤。 　　照片一发，先是广受颜党的爱戴。毕竟叶洵的外表……太适合去做偶像了。 　　在大部分讨论外貌的声音中，有人说了句“其实叶洵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恐怖”，不过这种言论很快就盖下去了。 　　说好了一周回来，到了时间还没消息。盛瑶光给叶洵打电话，统统是“无人接听”。 　　一周后，倒是盛瑶光接到一个律师的电话，让她拿着身份证到律师事务所一趟，说完报了一长串的地址。盛瑶光以为是传销团伙，没有理会。第二天电话又打过来：“你好，请问是盛瑶光女士吗？” 　　“我是。” 　　“不好意思昨天实习生给您打电话没有说清楚。我先核对一边，请问您是陈海明先生的家属吗？” 　　听到“陈海明”三个字，盛瑶光微微一愣。 　　问清楚后，盛瑶光抽空去了一趟事务所，来接待她的是一个年龄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很精神。 　　简短的介绍后，他拿出一份文件，对盛瑶光说：“根据陈海明先生生前的遗愿，我们将他的画作进行了拍卖，这是陈海明先生做的大致预算，这是我们的实际所得。您可以仔细核对一下。” 　　盛瑶光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分别写着画作名称和对应的竞拍所得。 　　“最后的结果是501.6万美元，折合人民币3327.2万人名币，这一部分有疑问吗？” 　　“没有。” 　　“那好。”男人又取出另一份文件，“拍卖结束后，根据陈海明先生的遗嘱，其中1000万人名币赠与他的母校，剩下的2327万人名币分别由盛晓佳女士、盛瑶光女士、盛简一先生继承。对这一部分您有疑问吗？” 　　“……没有。” 　　男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助理拿出一份文件让盛瑶光在上面签字。 　　做好了这一切，助理和她交代：“生效之后，扣除佣金，剩余财产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到达你们三位的户头。由于其中盛简一先生暂未成年，所以交与其法定抚养人盛晓佳女士暂为保管。”说完这些公式化的东西后，助理抬头对着盛瑶光笑了笑，“剩下两位暂时没有时间来这里进行公证，不过我们已经拿到了委任书。等你们三个汇齐后，即刻生效。” 　　盛瑶光点了点头，心绪有些复杂。 　　收好了文件，助理说：“另外还有两样东西，陈海明先生没有写在遗嘱里。不过我们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上面有明确的指定人，麻烦您和我来取一下。” 　　盛瑶光跟在助理身后进了另一个房间，助理打开其中一个保险柜，将那两样东西交给盛瑶光。 　　一份是一封很厚的信，写着盛晓佳女士收。另一份…… 　　是一副油画。 　　午后的医院草坪，坐在轮椅上的盛瑶光。 　　下面用钢笔写着很小的一行字：爱女，瑶光。 　　盛瑶光怔住。 　　叶洵是在盛瑶光拿到画后的第四天回来的。 　　在路上奔波了好些时候，回来时风尘仆仆，带着些许的疲倦。 　　隔了这么长时间，有关他的热度已经退去不少。毕竟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新闻头条。 　　盛瑶光问他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叶洵没有回答，抱了她一下，送开后笑道：“瘦了点。” 　　叶洵不想说，盛瑶光也就没再问了。他们的日子照常进行，该训练训练，该比赛比赛。偶尔有不明情况的人看到叶洵，会指指点点。不过那样的事情毕竟不多，可以说等热度降下没有记者再堵在局门口后，基本上对叶洵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太大影响。 　　只有盛瑶光知道叶洵心里一直有个跨不去的坎。不过他不提及，盛瑶光也不会傻到主动去揭开。 　　到四月中旬，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盛瑶光才有空请假回了一趟晏城。其一想着去看看马上要高考的简一，其二就是将那封信奉还给盛晓佳。 　　盛晓佳没有看那封信。盛瑶光给她时她正在做饭，接到信，听瑶光说了是陈海明的遗物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拿着让简一撕碎了扔掉。 　　盛瑶光和盛简一都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过盛晓佳看起来有些落寞，姐弟俩很有默契地没有问。 　　临走的时候，盛晓佳给瑶光带了些家里做的辣酱。打车送到城郊的机场，临走前盛瑶光迟疑一下，还是问她：“为什么要扔掉呢？” 　　盛晓佳：“……有些话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看了。要是他真的想对我说些什么，就等以后我去见他的时候吧。” 　　盛瑶光听盛晓佳这样说，眼眶有些红，抱住她：“乱说什么，你才多大，还要活好久呢。” 　　盛晓佳笑了笑，也轻轻抱了抱女儿，没再说话。 　　盛瑶光不懂盛晓佳是怎么想的。不过不仅这件事，其实有很多事她都不能理解盛晓佳的想法。索性不去想了。 　　盛瑶光离开后，当天晚上，盛晓佳做梦梦到了老早以前，陈海明和她谈恋爱的那阵，陈海明骑着老式的自行车，后座带着她，俩人一道去夜校的教室自习，途中路过一片老区的坟墓，陈海明故意吓她，气得盛晓佳在后座直掐他。 　　半夜醒来，盛晓佳去厨房喝水，看到垃圾桶里的纸张碎片，随手捡来看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又重新扔回去。 　　“都多大人了，还和以前一样说这么不着调的话。”盛晓佳对着搁在架子最上面的木匣子说，“你呀，趁早投胎，下辈子我可不想再碰到你了……” 　　盛瑶光回去后不久，叶洵重新开始参加比赛。陆续有记者采访的时候问起过去的事，叶洵统统不作答。 　　五月法网前，叶洵带着盛瑶光去阿塔莎。 　　“这里以后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叶洵说，“我最后再带你去看看吧。” 　　盛瑶光没有多问，乖乖跟着去了。也许是已经知道小岛易主的消息，王嫂一家和阿海的情绪都很低落。王叔一如过去般备了餐，照旧准备得很周到。叶洵对王叔说：“新的岛主人有意留用你们，如果不想离开，可以和他谈新的合同留下来。” 　　王叔：“不必了，在岛上这么些年，小湖都大了，也该下岛为她的以后考虑考虑了。” 　　叶洵问他：“想好了吗？” 　　“想好了。” 　　傍晚时分盛瑶光去礁石上看海。日落西上，霞光一片，映在大海之上波光粼粼，水天一色。 　　真的很美。 　　可惜以后都看不到了。 　　盛瑶光对这座小岛很有感情，一时有些惆怅。 　　小湖跑去找盛瑶光玩，盛瑶光一把把她抱起：“以后下了岛，可以时常来找我玩。如果爸爸妈妈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记得和我说。”王叔王嫂在这岛上毕竟过了大半辈子了，在下岛，去接触一个早已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新世界，无异于像新生儿一样从头开始。盛瑶光怕他们会吃苦。 　　小湖很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阿海在礁石下冲她们挥手。 　　盛瑶光抱着小湖下去，阿海比了几个手势，小湖替他翻译：“阿海哥哥说，他在后面发现了一个东西，想带你过去看。” 　　盛瑶光跟着他们去看，发现是一个盒子，与之前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盛瑶光拂开表面的灰尘，小心翼翼打开来，里面是散落的一些文稿，还有几张照片。是年轻的阿塔莎。大宗卷发，洋裙套装，眉目之间十分清秀生动。 　　叶洵其实长得很像他祖母。 　　盛瑶光翻看那些手稿，里面记录了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事。夫妻之间总有些摩擦，更何况叶洵祖父和祖母身份地位的不对等，更是加剧了这种矛盾。尽管已经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了，到了后面阿塔莎还是产生了一走了之离开这个男人的想法。 　　后面又是一段空白，再有记录时已经到了叶洵出生的时候。 　　里面讲到叶洵刚出生时，叶洵妈妈患了产后抑郁症，他们把叶洵抱来暂时抚养。夫妻二人的关系那时已经不堪负重，是这个新生命的到来稍稍缓和了他们的矛盾。 　　阿塔莎孙子辈里最疼爱的就是叶洵，可惜后来她身体渐渐变得不好，能顾得上叶洵的地方越来越少。 　　之后还提到了叶洵父亲死后，叶洵被送到他叔叔家。再就是安眠药那件事。阿塔莎很责备自己，后悔说如果当时她身体好一些，就能亲自照顾叶洵了。里面记录说叶洵被接走后越发的易怒，时常有自残的行为，整夜整夜睡不好，爱发脾气爱砸东西。有一天夜里叶洵惊醒，一直在哭，问阿塔莎自己是不是和婶婶说的一样，是个灾星，没有人会喜欢他，就连爸爸妈妈都讨厌他，所以婶婶不让他靠近妹妹，还说妹妹是因为讨厌他才一直哭个不停。 　　他说我真的好讨厌婶婶。 　　他说我不想让妹妹讨厌我。 　　看到这里盛瑶光微微一怔。 　　她将手稿整理好，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盛瑶光回去的时候叶洵正在整理着一些以前的旧物，明天一并带走。盛瑶光和他说：“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吧。” 　　叶洵想也没想：“好。” 　　“但是说好了，只是睡觉，什么都不做。” 　　叶洵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闻言，才反应过来，眸中带了笑意，意味深长：“嗯，我知道了。” 　　盛瑶光被他这样看着，脸有些发烫起来。 　　晚上他们一张床，两条被子。盛瑶光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她同他说：“你以后遇到事情了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每次我得不到你的消息都会很担心。” 　　叶洵沉默片刻，答应她：“好。” 　　盛瑶光这才心满意足，抱着被子转过了身：“那……晚安。” 　　“晚安。” 　　又过了一会儿，盛瑶光翻了个身，转向叶洵这边：“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叶洵像是快睡着了。 　　“你当时给你表妹吃安眠药，真的和你对你婶婶说的一样，是因为……嫌她吵吗？” 　　“……”叶洵不说话了。 　　盛瑶光知道他不会回答了，不过还是有点开心。她再次转过身去：“这一次真的晚安了，明天见。”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盛瑶光已经睡去，呼吸变得很均匀。 　　“明天见。”叶洵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全文完 　　2017.11.7晚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 　　叶洵为什么要卖岛，还有三年前发生了什么，都放到番外里讲。 　　其实我最拿手的是番外（暗戳戳笑）番外大概就是一些婚后的日常之类的琐事，没有什么剧情了。 　　其实原本预想的结局会更轰轰烈烈一点，但是写着写着就变的很平淡的…… 　　总之还是写完了 　　很开心 　　谢谢陪伴：） 第33章 番外一 　　（一）领证这件小事 　　叶氏夫妇领证领得毫无戏剧性。 　　某一天训练完，叶洵忽然想起还没领证，就和盛瑶光提了一句。盛瑶光过几天要去外地参加比赛，过了今天没什么空闲时间，略一思考，说不如就今天吧。 　　叶洵很爽快地回答，好。然后就开着车带上户口本，领着盛瑶光去了民政局。留下江一薇江一睿等吃瓜群众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也太随便了……不过想一想还是很符合这两个人的处事风格（？）。 　　（二）游戏这件小事 　　叶洵带着盛瑶光玩游戏，先玩的是DOTA，可惜盛瑶光手残玩不来，后来带她玩LOL，但一局时间就好长，一天训练完回家基本没什么心情去玩，那段时间王者荣耀正好兴起，操作简单易入手，盛瑶光毫无征兆地……入了坑。 　　叶洵对这款游戏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在他看来没有补兵，不需要补刀，太简单完全丧失了竞技性。但是盛瑶光喜欢，而且更喜欢拉着他陪她一起玩。 　　叶洵实在是兴趣缺缺。尤其刚开始玩等级低的时候，他简直像带着四个小学生，不是法师乱打野，就是辅助抢人头，一点配合都没有。 　　盛瑶光却玩得开心。 　　玩的时间一久，叶洵终于琢磨出点这游戏的好处。 　　比如—— 　　“solo局，你死几次今天晚上就几次。” 　　盛瑶光：“……不要了吧。” 　　（三）儿子这件小事 　　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叶盛出生。 　　叶盛长得跟叶洵小时候一模一样，性格也像，不爱说话也不爱哭，还不会爬的时候躺在摇篮里宁愿看天花板也不爱看人，盛瑶光一度担心这个孩子是哑巴或者迟缓儿。 　　后来事实证明，这种猜测很打脸。 　　叶盛不仅智商高，还早熟。在别人家孩子还在可怜兮兮地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叶盛已经能理性地分析：“把未成年人扔到垃圾桶里是犯了遗弃罪，鉴于垃圾桶附近都设置有摄像头，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犯罪。所以我觉得在一些较为隐秘的场所捡到我的可能性更大。” 　　盛瑶光：“……所以你真的认为自己是捡来的吗？” 　　叶盛这么认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盛虽然是两代明星球手的结合，但是却从小不喜欢体育，反而随他舅舅，更喜欢电竞。很小就追着看游戏解说。他很早就开始接触游戏，有时候盛瑶光陪他玩，结果solo战被压着打，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盛瑶光很挫败，十分怀疑人生。叶洵看到后，主动找儿子要陪他玩。叶盛受宠若惊。两人solo，一向自视甚高的叶盛还没过五分钟心态就崩了，小声抽泣着控诉他：“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都不稍微让让我。” 　　叶洵“哦”了一声，说：“其实我和你妈玩的时候也没怎么放过水。”好吧媳妇儿也不是亲的。 　　叶盛还是不甘心，眉头一皱，小奶音很严肃：“你，你就是欺负我。” 　　叶洵理所当然：“谁让你先欺负我媳妇儿。”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而且以前你和她玩的时候比我压制得还狠。” 　　叶洵“哦”了一声：“那也只能是我压着她打。” 　　叶盛：“……” 　　他很确定自己不是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长章番外……明天尽量更 第34章 番外二 　　叶洵在岛上待了一年。他祖母的身体不好，大病一场后，没精力再照料他，就让他祖父将他领在身边带去了晏城照看一段时间。 　　叶洵那个时候不爱说话，除了他祖父，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有一天他祖父拿出一张招生简历，说市里少年宫正在办暑期兴趣班，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学的。叶洵看了一圈，最后指了指其中一项。他祖父看了一眼，说行，就它吧。 　　叶洵正式开始接触网球这项运动。 　　他性格怪，不爱说话，但是长得秀秀气气的，刚去的时候很多小女生喜欢找他玩，他不爱搭理，只喜欢在最靠边的地方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练球，渐渐的和他说话的人就少了。同期的班里有个小胖子，一群孩子里他长得最高最壮实，而且脾气也暴，经常和其他小孩发生冲突，虽然理不在他这边，但因为他长得壮，所以别的小孩也不敢说什么。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这小胖子和叶洵扭打到一起。叶洵那个时候还没长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大，又狠，一口咬到小胖子手上，硬生生把他咬出了血。 　　之后小胖子家长去找叶老先生，叶老先生赔了一笔钱才算了事。过后叶老先生也没有责备叶洵，而是很温和地问他：“为什么要咬人呢？” 　　小叶洵紧闭着嘴不说话。 　　“是因为他说什么了吗？” 　　小叶洵仍是不开口，只是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的松动。 　　叶老先生见状，大致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他摸了摸叶洵的头，不说话了。 　　小胖子的伤虽然见了血，但并不重，很快就返回班里了。之后他看叶洵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鄙夷。班里很快也传出“叶洵是杀人犯的儿子”这样的传言。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黑白分明，杀人犯=坏人，杀人犯的儿子=坏人的儿子=不是好人。 　　这就是他们简单的逻辑。 　　于是叶洵很快被班里人孤立。 　　原本就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触他，现在更是过分。他的备用球框永远都是空的，稍一不注意球拍就会被人踩坏，还有他的外套，总是被人悄悄画的面目全非。 　　叶老先生看他换球拍换的这么频繁，知道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问他：“需要我帮你吗？” 　　小叶洵摇摇头。 　　反正也就一个暑假。 　　他那时是这么想的。 　　暑期班开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两个插班生，一个是叫明颜的小姑娘，已经上小学了，长得眉清目秀很好看，再加上家里有钱，举止大方，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另一个叫盛瑶光，年纪比他们这一期的小一些，应该还在读学前班，就和个团子一样，什么都是圆滚滚的，手、腿、还有脸，但是她长得白，眼睛大，很可爱。班里的女孩都很喜欢带着她玩，教练们也喜欢逗她，每次课间休息，她和明颜都是大家围着的中心。 　　一开始他还不是盛瑶光的搭档。盛瑶光的搭档是一个比她稍大些的小女孩，后来那个女孩生了病，退了班没再来过。叶洵因为被孤立只能和教练对打，顺理成章地，他们就成了一组。 　　叶洵不爱说话，盛瑶光因为以前的经历早熟敏感，同样很安静，倒是不像别的孩子那么吵。一来二去，叶洵也就接受了她成为他的搭档。只是盛瑶光实在太小了，摇摇晃晃球拍都拿不稳，与其说他们是在练球，不如说是叶洵在陪着她玩。 　　不过他们相处得很和睦。比起其他人来，叶洵还是更喜欢眼前的这个小不点，至少她不会吵吵闹闹地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也不会因为争执“草莓猫猫”更漂亮还是“石榴猫猫”更漂亮而面红耳赤，更不会问他一些难堪的问题，比如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接你。 　　时间一久，班里有些人不乐意了。有几个小姑娘课间找盛瑶光玩，小声和她说那个男孩子很坏。 　　“他做什么坏事了吗？”盛瑶光虽然奶声奶气，但是很严肃。 　　小姑娘们一时语噎。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不能说他很坏。”她这么说。有着某种超乎她年纪的成熟，以及清晰分明的逻辑。 　　月底快要结课，教练把他们分成几组对打。盛瑶光他们遇到的对手就是那个和叶洵打过架的小胖子，另外一个是小胖子在小学的同班同学。 　　因为盛瑶光实在太小了，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叶洵他们这组必输。结果却是，虽然盛瑶光没起到什么作用，却也没拖后腿，而叶洵，这个未来的明星级球手，则在他人生中第一场比赛中发挥了相当可观的实力。 　　有的时候真的不能不认可天赋这种东西。 　　小孩子本来就争强好胜，再加上小胖子和叶洵还有“旧怨”，比赛一输，当即炸了。小胖子指着叶洵骂他是杀人犯二代，又说他没爹没妈，怪不得养成这副德行。这些话听起来就知道不是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肯定是耳濡目染有什么人这样讲过叶洵，所以小胖子才顺口这么骂。 　　比赛还没结束的其他孩子都围了上来，幸好这一次有教练在场，他们两个没有再打起来。就在教练正要把人驱散的时候，小胖子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 　　——盛瑶光凭着她长得矮小的优势，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挤到小胖子身边，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教练一看小胖子又被咬了，吓得心跳都快停了，他可招架不住小胖子父母再来闹，跑过去要抱走盛瑶光，结果盛瑶光比叶洵还狠，愣是不松口——最后的结果是小胖子在两个月之内再次遭了血光之灾。 　　真是不愉快的暑假体验。 　　教练忙把小胖子送去医院，助教怕再出事，就让其他孩子在体育馆待着，把盛瑶光抱到了办公室。叶洵跟在后面也一起去了。 　　助教有些无奈，但怎么说叶洵也不走，没办法就留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了。 　　叶洵没有说话，盛瑶光也是。 　　他们一直等到盛晓佳来，助教简单和她说了下情况，盛晓佳就先接盛瑶光回去了。 　　那天是网球班的最后一节课，之后叶洵就再没见过盛瑶光，也不知道小胖子那件事她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暑假一结束，叶老先生收到了叶洵祖母的信，说身体已无恙，这边的事处理好，就让他把叶洵带回来。 　　叶洵回到岛上，半年之后他去了B市。因为不想再像那年暑假一样，被人知道叶洵过去的事，叶老先生没有随同，而是托了一位在B市的朋友帮忙照看。再后来就是叶洵因为打网球打得厉害进了一队。 　　十几年后再见面，盛瑶光已经不记得他这个陪她玩了一个暑假的沉默寡言的小哥哥，就像叶洵在忙碌的训练和比赛中渐渐忘记了在晏城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他们别后数年再也没有联系，彼此的生活没了任何交际。盛瑶光长大，入了市少队，喜欢上了林墨远，折腾了几年，一度想要放弃网球，最后还是重拾起来，入了二队，正式开始她的职业生涯。 　　叶洵则一路顺风顺水，初出茅庐就大获全胜，赢得全世界的瞩目，被无数人看好，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即将要登顶的时候，他接到了叶老先生的电话，说他的祖母去世了。他祖母走得毫无预兆，起初只是一场小感冒，后来有一天早上王嫂进她的屋子去喊她，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变凉了。 　　这其实是最好的一种死亡方式，真正的寿终正寝，几乎没有什么痛苦，不用接受在医院里漫长没有尽头的透析和手术，以完璧之身，如何来如何走。 　　但是叶洵接受不了。 　　叶洵去晏城参加他祖母的葬礼。那时正赶上晏城的梅雨季节，持续不断地下着雨，整座城市散发着经久未散的霉味，像是在腐化。他叔叔婶婶也来了，为了避嫌，叶洵只远远看了一眼他祖母的灵堂就躲到外面去了。接着火化，亲属的悼词，繁复冗长的仪式，然后礼成，叶老先生抱着他妻子的骨灰盒，一步一步亲自送到墓园去。 　　叶洵在晏城待了三天，因为他叔叔婶婶都来了，他不便回祖父家，一直住在外面的旅馆。走的那天也在下雨，预约送去机场的车还没到，他拎着一个双肩包等在路边肯德基的屋檐下。那段时间他开始抽烟，几乎烟不离手。他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烟，刚打开打火机，抬头不经意瞥见一个人，有点面熟。 　　其实那时盛瑶光已经长开了，虽然不是明颜那种大美女，却也清秀可人，与小时候的肉团子截然不同。可是叶洵盯着她的眉眼看，愣是认出了她就是当年那个咬破人手的小姑娘。她身边还有一个大男孩，应该和她差不了几岁。那男孩很不耐烦，像是在抱怨着什么，小姑娘却一直耐心陪着他。后来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还是闹掰了，那男孩就这样直接把她一个人扔在原地，头也没回就走了。 　　叶洵想，她眼光可够差的。 　　第二反应是，她会不会哭？毕竟被男朋友这样扔下，像她这个年纪应该觉得很没面子。 　　盛瑶光并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她像是习惯了，被丢下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不仅没有哭，而且表情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和人爆发过一场激烈的争吵。 　　还是这么轴。 　　叶洵没了心情继续看戏。他把那只没点燃的烟扔到垃圾桶里，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走着去车堵着的地方找他。 　　那一年叶洵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几乎每一场比赛都不尽人意。甚至在四大公开赛中，他也每天一有时间就泡在网吧里玩游戏，对自己的事业前途完全不尽心。 　　理所当然，他被禁赛了。 　　禁赛的那段时间他过得颠三倒四，几乎整宿整宿打游戏。到了凌晨睡一会儿，中午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去外面吃个午饭，下午回来接着玩。 　　这样的状态他持续了一个月。有一天他做梦梦到了盛瑶光，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团子，咬着小胖子的手时却不像个小孩，反而狠得让人发怵。他心一凉，醒了过来。 　　也是从那天起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后来状态慢慢调整了过来，也恢复了比赛的资格。偶尔他会想到晏城的那个小姑娘，不过也就是想一想而已。他觉得她和那个男孩肯定会分手。 　　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本质上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人。 　　那时叶洵对盛瑶光还没有像后来那么上心。他甚至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见到她。 　　可是偏偏还是遇见了。 　　那天他刚参加完比赛回来，姜总给他打电话，说是临时加了场表演赛…… 　　电话还没讲完，他一拐弯，迎面就撞上个小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着急的道完歉后就跑掉了。 　　他一怔，看着那小姑娘渐渐跑远，一回神才发现她把入场证掉在地上了。 　　他弯腰拾起来。 　　盛瑶光。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第35章 番外三 　　“聊什么呢，吃饭了。”盛瑶光帮着钟点工阿姨把菜盛出来，一转头见父子三人坐在客厅地毯上，小叶莎手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小叶莎是叶洵和盛瑶光的第二个孩子，长得很像盛瑶光，叶洵和叶盛都很宠她。 　　六岁的小叶盛：“爸爸在讲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两岁的小叶莎口齿已经很清晰了：“妈妈坏，咬小朋友的手。” 　　盛瑶光一边伴着叶莎的稀饭，一边埋怨叶洵：“你就不能说点我的好话吗？以后你儿子闺女学样，在学校咬了其他小朋友，你自己去和老师解释，我可不管。” 　　叶洵没说话，只是抱起叶莎将她放到了婴儿椅里。 　　叶莎脑子却转的很快：“我才不像妈妈呢，羞羞羞。” 　　叶洵：“听见没。” 　　盛瑶光才不理他。 　　叶莎把怀里抱着的相簿放在她的小餐桌上，盛瑶光一边喂她饭，她一边翻着相簿看。 　　看到在阿塔莎岛的那一张，指着问道：“这是哪里？” 　　盛瑶光扫了一眼：“你爸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叶莎奶声奶气地欢呼：“我想去看～” 　　“看不了，已经卖了。” 　　“为什么卖了？” 　　“因为有人更需要它。”盛瑶光敷衍道，“好了好了，乖乖吃饭，不说话了。” 　　那一年也是在法网后盛瑶光才知道真相的。当时叶洵以两分之差赢过柯达，国内网络又炸了，尤其是他在球场上被人派到的各种动图，流传一时。与此同时之前的那些旧帐又被有心人翻起，但苦于除了那一段相关人士的采访外，没有任何实锤，结果引起了反弹，不少人阴谋论，怀疑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叶洵，支持叶洵的又占了大多数。 　　外面的是是非非盛瑶光早看淡了，不如上一次那样在意。晚上他们在家吃庆功宴，楼下保安打电话给他们，说是有人来找叶洵，问他认不认识。 　　叶洵扫了一眼监视器上的人，微愣一下，还是让那两个人进来了。他们一男一女，穿得很朴素，身上的衣服都洗得发白，看得出生活很拮据。其中那个女人的身形看着有些眼熟，只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人提着些水果牛奶，打进屋就很是拘谨，态度小心翼翼，又像是有些愧疚，而那女人却相反，一进来就黑着张脸，像是有点不情愿。 　　盛瑶光去了自己的公寓，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那两个人就走了。盛瑶光回去后见叶洵心情一般，就没有问。后来她才知道这两个人就是他三叔三婶。他三婶一直有赌博的毛病，以前玩的小输的小，之后认识了些朋友，渐渐赌得大了，越输越多，最后背着他三叔把房子都抵押了，结果输了个倾家荡产。幸亏他三叔有工作，叶洵二叔又时常会接济下，日子还过得去。可是没想到叶洵的那个小堂妹十几岁时被查出得了肺病，做透析花了好些钱但还是不够，只能让叶老先生拿钱来补贴。之前还好，叶老先生去世后，除去叶洵的，把遗产分成两份给了二子和三子。他三叔还没拿到钱，就被人中途拦了去，这才知道他三婶还欠了好些的高利贷。 　　一边是巨额医药费，一边是还没还完的高利贷。这一家子急需用钱。盛瑶光没认错，他那位三婶就是带着口罩上了视频接受采访的人，不图什么就为了钱。但到底杯水车薪，就把主意打到叶洵那份遗产上。遗产申诉也是他们提的。但最后仲裁还是判了叶洵遗产的合法性。可是叶洵自己不想要了，自愿放弃了这份遗产，留给了他三叔三婶。 　　其实盛瑶光理解叶洵。她知道叶洵一直为小时候的事耿耿于怀，放弃遗产不是为了他三叔三婶，而是为了他的那个小表妹。 　　叶洵讲给她，她也就听听，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这件事过了之后也就过了。他们很有默契没再提起，反正叶洵和叶家已经没有了法律上的亲属关系，那一家人之后怎样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叶莎吃完饭后就困了，也不追着她妈吵着要去看阿塔莎岛。盛瑶光将她抱在怀里，哄睡着了才放回她的小床上。 　　钟点工阿姨做完饭就走了，叶盛也去午休了，一时之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盛瑶光轻轻地走到叶洵身边，挨着他坐下，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叶洵今年三十五岁，他已经决定等法网结束就退役，之后专心做他媳妇儿的特教。 　　“我小时候真的见过你吗？”盛瑶光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洵正在看书，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盛瑶光也困了，从沙发上去了个枕头来，放在地毯上，就这午后映入落地窗的阳光，渐渐睡去了。 　　窗外，整个庭院被阳光照见。 　　今天的温度刚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超长章番外，加起来五千多字，从五点一直写到现在。 　　本来这个和番外二是连着的，但是我更满意番外二，不想破坏番外二的美感，就分成两个了。 　　这一次算是真正的结局了 　　没想到最后一次更竟然爆更了，嗯，很满意emmmmm 　　这一次真的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叶洵盛瑶光，我的初心。 　　因为时隔一年回来填坑，前后衔接的不太好，其实读起来问题很多，好些故事都没有展开来讲，比如原定的副cp江一薇和辛纪泽。 　　有很多遗憾，但是只能继续往前走。就像我喜欢的《步履不停》里讲的，人只能一直走下去。 　　希望下一本能够弥补这一篇留下的种种技巧上和感情上的遗憾。 　　有缘我们下一本见。 　　爱你们。 　　2017.11.9晚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